水梦家园 发表于 2015-12-8 10:45:28

鱼 鹰 迷,白洋淀历史文化研究院采访了放鹰人李老明。

文邓志庚2018年5月4日,白洋淀历史文化研究院采访了放鹰人李老明,八月份得知老人家在放鹰时不幸遇难,谨以此作,表示缅怀。

鱼鹰迷图田战生
从一九八四年开始,白洋淀干了好几年河底,水干鱼净,一点儿“河田”都没有,东李庄的李老明和他的一排子鹰没了用武之地。
西大洋水库那边的人知道白洋淀干了淀,找了来买鱼鹰:“老李,老养着这么一群‘吃嘴物’干嘛?货变个钱儿算啦!再说俺们也不是拾老贱儿,不少给您钱。”李老明使劲掐灭自己卷的旱烟说:“不在钱多少,它们跟我受了这么多累,将心比心,我能把它们卖了?”买鹰人当面无语,背后却说他:“真是个鱼鹰迷!”
养鹰和养鸡、鸭、鹅不一样,它不粘粮食光吃肉,李老明想方设法买鱼喂鹰。俗话说“要受穷、逗活龙”,日子不可长算,家中的积蓄都吃光了,就到处搜罗死猪剁给它们吃:“伙计们,将就着吃点儿代食品吧,谁要咱们当上荒年了呢?”
一九八八年秋天,终于盼来了白洋淀重新蓄水的日子,李老明就像获得重生一般,整天带着鱼鹰们在淀里撒欢儿,一季子的“河田"就挣得盆满钵流。原来放弃了放鹰的人家见有利可图,纷纷重新抄起了老本行。仅东李庄一个村就有二十多家放鹰,鱼鹰发展到二百多只。放鹰的一多,资源有限,“河田"就越来越差。脑筋活泛的嫌这行当劳心费力收益小,又都改行了。东李庄这一带,满打满算,就还剩李老明这一只鹰排子、十四只鱼鹰了。
年已七十六岁的李把式,一个心眼儿死守着这祖传的行当。忙活过春天的渔汛又进入“拉夏”时节,专心致志地饲喂着大鹰和小鹰,备战着秋天的渔汛。
鹰棚坐北朝南,避风向阳,一上午,鱼鹰们感觉暖洋洋的,把长喙插在翅膀底下打盹儿。帮近中午太阳毒了,李老明怕鹰们热,就来把它们弄到树荫凉里歇滩。鹰们听得出是李把式的脚步声,先是一阵躁动,然后发出乖顺的叫声,就像是一群朝母亲撒娇邀宠的孩子。李老明说:“早知道你们热了,这不都在煽喉啦?”鹰的脖子抖动叫煽喉,它们这是在自降体温,就和狗伸出舌头晾热一样。李老明一手一个,握着鹰的头,弯着腰把它们提走,鹰们俯首帖耳任从摆布,好像知道这都是为了自己好。給鹰们搬好家,又逐个儿喂足干净、清凉的自来水。

一说起鱼鹰,李大爷总是滔滔不绝:“十四只鹰就俩母的,放在哪儿都得拴上,不然光想搞对象、争风斗架,没个正行。”“成年鹰不能喂,吃饱了就不拿鱼啦!”“我这只鹰王忒厉害,今年春天在烧车淀擒过一条十九斤的鲶鱼。”
“该去喂小鹰啦”,李老明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往家走。一开春,他求人找抱窝的老母鸡,连着孵了三窝小鹰。赶上春冷,一窝只活下来一只,一只二十五天、一只十七天、一只才刚五天。李老明悉心照料着鹰雏儿,胜过照顾瘦弱多病的老伴儿。他端出一只陶盆来,小心翼翼地揭开小棉被,三只鹰雏睡在软绵绵的干“羊毛苲”上。挨着个轻轻地抚摸,这才发现,最大的一只死了!李大把儿蹲着瞅了半天,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助和惆怅,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死鹰,提着铁锹,去把它埋在淀边的净土里。
晒着太阳的两只雏鹰逐渐精神起来,李大爷的情绪也随之振作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是儿不死、是财不散!”一行说着从屋里端出为雏鹰准备好的午饭来。两只小鹰还不是一样的伙食,剁得稀烂的纯鱼肉是给五天的小鹰准备的;给十七天的小鹰吃剁碎的全鱼。雏鹰们还不会自己吃食,李大爷把一节芦苇的一头儿削成鹰嘴的模样,把鱼肉放在上面,另一头儿的苇节疙瘩留着,苇节里面储满了水。先把鱼肉喂到雏鹰的喙里,用苇筒里存的水把鱼肉冲进鹰雏的脖颈里去。此情此景,即便母亲喂养婴儿也不过如此。
安排雏鹰吃饱睡下,就该去放鹰啦。夏天放鹰叫做“拉夏”,夏天鱼滑,逮不了多少,只为喂饱鱼鹰而已。鱼鹰们早就饿急啦,噗噗啦啦自己往鹰排子上蹿。李大爷划着鹰排子,握棹的双手就好像拄上了拐杖,身上感到很轻松。大淀里天高水阔,心情也随之变得敞亮愉悦。李大把儿吆喝、引领着鱼鹰们,在淀水中畅快淋漓地浮潜捕食。鱼就得在水中游,鸟必须在天上飞,李大把儿的乐趣全在于鱼鹰之间!
后记:2018年5月4日,研究院采访了李老明,上秋时就听到老人去世的消息。据说他在放鹰时,一头栽倒在淀水中溺亡,临终时仍和鱼鹰们在一起。愿老人家在天国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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