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上“办大事”（四）

      文：刘贺军

      烧完车马，就要安排入殓，就是尸体入棺。前头讲了，死人出殡要选单日子，入殓更得选单日子，因为人死是不看日子的不是。一般入殓都在子时左右，也就是晚上12点那当口。死人咽气的日子若是单日子，那好!12点以前入殓都是单日子。要是死者咽气赶上双日子，那也好!过晚上12点都是单日子!你瞧，感情他家哪天死人都好。让主家儿听到，非给个大耳刮子不可，明摆着“找抽”。死者入殓，长子抱头，还必须由长子抱头，其他人手提褥角，移尸入殓。移尸同时，将门板“灵床”踹倒。尸体出室外，屋外几人扯苇席遮天意为不得见天日，缓缓将尸体放入棺内。不管什么时候入棺，都得用苇席挡遮，因为死人咽气后就是阴间的人了，不能见到天日。有人问。见着天日怎么着，老人说会诈尸，我问他，你见过没?你猜他怎么回答，他说，我要是见过你就见不着我喽!此时还忌讳提名，不能乱称呼。要么入殓都选晚上，就是不让有小孩儿。小孩子家记不住嘱咐过的话管不住嘴，一会儿不舒服老喊他奶奶，他奶奶还迷信，就是不答应，等安排完入殓，一看孩子早拉了一裤子了，感情孩子让屎憋得。入殓时死者众亲人不准啼哭，不能将眼泪落于尸身，否则视为极不吉利。然后还是由长子持脸盆，用新棉花蘸水给死者揩脸净容，后仍由长子稳头，整理尸身释放放置妥帖，家里头老二老仨儿老四儿等等，轮不上他们，因为这活儿不是给他们预备的。以上安排妥当封棺钉盖。这回都轮上了，所有孝男孝女口呼“躲钉有财”。什么意思?死人因为贪财，自动闪躲钉下的木钉吗?钉好棺材盖后，孝男孝女们哭号，棺前放一食罐，点一油灯，一串五色彩线挂棺上，男挂左女挂右。入殓后，将死者的被子扔在房上，后圆坟时烧掉。

      入殓后棺椁“起柩”，摆进灵棚。过去搭灵棚戏棚有棚子铺这个职业，得请棚铺师傅来搭。后来由于劳忙的人多，租赁竹篙或杉杆，买几片苇席改由自己搭，新安城东关老辛家很早就经营竹货和租赁杉杆。两旁立柱贴丧联，灵棚门头贴榜书大字当大事或驾鹤西游或驾返瑶池(女性)，写大字这活儿可是账房先生的拿手好戏。也有“半瓶醋”的账房先生，人家本家的爹死了，抬笔一挥写个“驾返瑶池”，不懂的人看了没在意，不小心一下让懂行的人看到了，这回惹祸喽!人家问孝子，你爹死了还是你妈死了!孝子被问的蒙头转向，问怎么回事儿，人家告诉“女人去世才写驾返瑶池”，写错了让人看了笑话，跟咱不对劲的会骂死人是老流氓猪八戒，偷着往瑶池跑去泡七仙女吗?你瞧，这不挑事儿吗?孝子们一齐动手，非打这个“半瓶子醋”不可。没文化真的很可怕吧!现如今，都是充气的灵棚了，人家灵棚上还印着字，没账房先生嘛事了，就是“半瓶子醋”也不会惹祸了!

      灵棚里头孝男孝女们披麻戴孝，(按棺材头)男左女右分跪于两侧守灵。夜间子时长明灯还要添油一次，当看到灯油将尽赶紧着添加，不让灯灭喽。有个说法，这叫为死去亡魂照亮回家的路。意思是人死了，还没转到阴曹地府以前，得在外头晃荡几天，怕找不着家门认错了家门认错了人，所以点灯为号，要么守灵得是自己家里人，否则不认识找不到家，成了孤魂野鬼。得!守灵就是守灯。

      入殓后摆祭也是重要的活儿，一般都是把死者闺女的祭品摆头里。要是没有女儿呢?那就把侄女的摆头里!要是也没有侄女......你这是“抬杠”!没事儿，等着你这“十万个为什么”呢。老论道讲，头道祭品当是死者女儿，若无女依次可选侄女、甥女为头祭。若死者为女性，无女，则选死者娘家祭品为头祭，男性死者无亲女、侄女和甥女，则选儿媳娘家之祭品为头祭。头祭以后，依次为侄女(孙女)、甥女(外孙女)、亲家等，号称摆大祭。头道祭品包含蒸制的面塑大祭一对，三牲贡品包含活鸡一只、活鱼、口含猪尾巴的猪头(象征整猪)，还要有一桌带干鲜果品的宴席，就是四干四鲜四蜜饯，六凉八热荤素十四个菜。白洋淀有种美食，叫杂烩，据说就是从这儿来的。嘚!这回算说明白了吧?

      另外近些年生活条件好了，非常流行给死者挂现金的祭拜陋习，用一万块以上的现金摆成四个大字，如“爸爸(妈妈)走好”、“父亲(母亲)走好”......有人问(这人爱抬杠)，你不会换个词儿啊!人家说了，其他词儿里若赶上哪个字笔画多，不会摆弄!钱再多了，摆不下也好办，加俩字“父亲(母亲)”一路走好!嘿嘿!瞧见了吗?只要是“走”就都好!以往，主家儿扯红布或黑布拿钱摆好字，请女劳忙的这堆人拿针线缝上，跟摆祭的亲属闹点儿小钱，大伙一分算个乐呵!据传，如今干红白喜事行的有现成的，用冥币和纸花扎成的匾额，主家儿花钱就得了，冥币虽说是写着天国银行，但看上去跟真钱图形可真差不多。这倒是省事了，女劳忙的也省着闹零花的啦!但有一节，不管是真钱也好假钱也罢，都是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币管理条例》的行为，故意毁坏人民币和违法仿制人民币图样，这样的东西一定要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