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鹰人 放鹰,是一种独特的捕鱼方法。其优点是不受地理条件的限制,水面有荒草,水底有坑、有沟,都能驱鹰捕鱼,而且收获颇丰。 鱼鹰,是由一种叫鸬鹚的水鸟驯化而来的。它那黑色的羽毛随着阳光的变幻,闪现着绿、蓝、紫色的光泽。嘴扁而长,暗黑色,上嘴的尖端有锋利的钩儿,能游泳,善捕鱼。喉下的皮肤像个口袋,捕捉的鱼可以存在囊内。 一只好公鹰 把鸬鹚驯化成鱼鹰,要从幼鸟开始,需经过孵化、饲养、驯化的复杂过程。一只好公鹰,价值超过一头耕牛。放鹰还需要专用的船只,叫“鹰排子”,这种船形状像一片柳叶,船底窄,船身长,船舱深,速度快,转弯灵活。别看船小,可以在浪尖上穿行。船上设有鹰架,鱼鹰站在上面。一只鹰排子需配备六只鱼鹰以上,组成强势的战斗力,才称得起“一排子鹰”。 鱼鹰 白洋淀的放鹰人,都是祖辈传的专业户。清康熙年间,李家庄放鹰的李把式有个儿子叫李亮,门当户对,娶了定平寨鹰户王家的姑娘玉藕为妻。李家、王家各有两排子鹰,成亲之后兵归一处,将领一家,气势大增,淀上捕鱼阵容强大,鱼市上卖鱼独占鳌头。 对于放鹰捕鱼,历来褒贬不一。实在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如此一件小事却惊动了圣驾,触犯了圣意,给放鹰之家引来了灭顶之灾。 郭里口行宫 那是清康熙五十四年的二月初五,康熙皇帝驻跸郭里口行宫,听当地人说“鱼行鬼市”,鱼的买卖都是在夜间交易。万岁出于好奇,传旨:圣上明早要和御厨上市买鱼。俗话说“鱼吃新鲜肉吃肥”,鱼商们买了鱼,需要贩到远处去卖,所以要早早交易。才四更天,鱼市上就灯火闪闪,人影幢幢,卖鱼的,买鱼的就都上了市。圣上和御厨都换上当地人的衣着打扮,杂在人丛里。人常说“河里没鱼市上看”,鱼市上鱼、虾、蟹、蚌都有,只要是水里长的东西,鱼市上样样俱全。万岁爷只享用过盘中的美味,却未曾见过这鲜活的珍奇,觉得哪儿都新鲜。看来看去,看上了一篓大鲂鱼。鲂鱼个个都像鞋底子那么大,在提灯光下闪着银光。卖鱼的赶快张罗买卖:“看上我这大鲂鱼了吧?鲶鱼尾巴鲤鱼头,鲂鱼肚皮一兜油,这可是淀里最好的东西!”御厨看出了圣上的意思,赶紧上前搭讪:“你这鱼有点儿贵。”卖鱼人说:“贵?贵人吃贵物,何论价高低?我给你约大点儿分量不就有啦,还连鱼篓都送给你!”御厨看了康熙一眼,知道万岁愿意要。就说:“好吧,你可给约好了分量!”卖鱼人一边称鱼一边说:“分量你放心,卖不着不卖,不信回去约去,分量不够回来撅我的称!” 白洋淀“鬼市” 万岁和御厨搭着鱼篓往回走,此时天已明了。迎头碰上住在行宫后边的放鸭人赵老三,老三认得御厨是行宫里边的人,老在行宫后边洗菜。就搭讪话儿说:“这大鲂鱼好是好,不过都是从鹰嘴里掏出来的,你看,身上的鳞都快让鹰嘴嗍(suo)光了。”康熙好奇地问:“鱼鹰?”赵老三见自己的话受到了皇宫里大官的重视,兴奋起来。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排子鹰说:“是啊,那就是鱼鹰。”康熙走过去看,鹰排子上没有人,架上的鱼鹰见有人来,立刻警觉起来。瞪着绿眼睛,满怀敌意地盯着康熙,脖颈一曲一伸,好像在向皇上挑衅。康熙不无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赵老三用手扶了一把康熙,故弄玄虚地说:“老爷子小心,这可不是什么好鸟,小心被它啄了眼睛!”康熙问赵老三:“这鱼就是它逮的?”赵老三也够多嘴的,回答说:“不是它是谁?好端端的鱼都让它尝了头过,它要是在水中拉一滩屎,半亩大的水面就长不了鱼啦!”康熙皇帝自从前天率领水军到赵家庄帮老百姓救火,老百姓给皇上送了“万民伞”,就思谋着要多为老百姓做好事。康熙皇帝想:“要是把鱼鹰都除掉,不就是为民除害吗?”到了行宫,康熙铺纸伏案疾书了“断鹰碑”三个大字。传旨:杀鹰立碑,从此断鹰! 断鹰碑 “断鹰碑”立在了李家庄,白洋淀所有鱼鹰在三天之内全被杀光。以放鹰为生的家庭都被砸了饭碗,李把式又心疼鹰,又觉得生活无望,竟一病不起,不久去世。李亮埋葬了父亲,告别了母亲,带着玉藕闯关东谋求生路。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没几年,康熙皇帝驾崩,雍正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官府从上到下没人再提断鹰的事。李亮夫妇带着三个儿子回到了李家庄,双方的老人就只有李母尚在。李亮本想重操旧业,苦于没有本钱,眼下只好靠下卡、下篮捕鱼度日。 有一年的三月十五,两口子在丝网淀下卡,见芦荡中有个大鸟窝,就把船划过去,想给孩子们拾点儿鸟蛋。那窝里还真有两个鸟蛋,比鸭蛋还要大些。玉藕捡起鸟蛋,放在水中漂了一下,蛋在水上漂着。李亮说:“有了‘儿子’啦,吃不得,扔了吧。”玉藕舍不得,就带回家里,交给李母。李母挺高兴,说“给小二、小三儿煮煮吃吧?”玉藕说:“有了儿子啦,吃不得。”李母也没舍得扔,顺手从锅台的碗架上拿了个碗,把蛋放在里面,塞在了碗架底下,想等孩子们回来拿着玩儿。当时想得好,过后就忘得死死的了。 鱼鹰蛋 一晃过了十多天,李亮两口子倒卡(一种捕鱼工具)去了,孩子们也没在家。李母也是七十的人了,倒在炕上,享受着少有的清静。她总听着屋里有“吱吱”的叫声,再仔细听听又不像是老鼠。循着声音直找到锅台那儿,李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这回听清了,声音是从碗架底下发出来的。忽地想起碗架底下放着两个蛋呢!赶忙把碗端出来一看,大吃一惊,里面竟有两只小鸟儿。李母越看越高兴,她认出来了,这是两只小鸬鹚,可以驯化成一对鱼鹰! 一家人真是如获至宝,玉藕给它们织了鸟笼,李亮把鲜鱼剁碎,用嘴唇含着给它们喂食。李母每天像照管婴儿似地给它们喂水,把鸟笼端到院子里晒太阳。看着鸬鹚一天天长大,一家人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鱼鹰幼鸟 李母告诉李亮,要防止鸬鹚野性难收,长全了羽毛飞走。李亮就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的双翅各剪去了三根羽翎。李母又告诉李亮,训鹰得“熬”它的精神,练它的眼力。李亮和玉藕就不分昼夜,每人和一只鹰对视着,只要它一合眼,就用手拍它的脸,让它永远精神着。直把它们驯得用手在眼前晃也一眨不眨,即便睡觉也是睁着眼睛。 有了鱼鹰,李亮一家省吃俭用,排了一只鹰排子。放鹰用的家什李母还都保存着,又派上了用场。过了八月十五,李亮带鹰上船试水,让它学着叼鱼。先教它听从主人的号令,鹰排子后边有一块脚踏响板,放鹰时鹰把式一边划船,一边用脚踩着响板发出“啪……啪……”的响声,鱼鹰捕鱼时,要跟着响板的声音走。放鹰时,鹰把式经常发出“呜号……呜号……”的口令,意思是告诉鱼鹰:“这里发现鱼群啦,赶快潜水叼鱼!”把式要是连续呼喊:“喔……喔……”,声音很急促,意即“有鹰叼住大鱼啦,守着近的鹰赶紧去帮忙!”由于两只鹰还未成年,放鹰的目的重在训练,没有给它们脖子上拴草箍。先让它们自捉自食,好让它们知道,只有付出劳动,才能享用劳动果实。它们要是捉了二斤以上的大鱼,自己吞不下去,就主动叼来交给主人邀功请赏。 齐心合力叼大鱼 第二年的三月十五,两只鹰正好一周岁时,它们喜生儿女,产下了两只蛋。“乖”鹰(母鹰)喜欢得了不得,久久地伏在窝里,想孵窝。李亮决不能让它沉湎于儿女之情,今后的生计,都寄托在两只鹰上了。决定由母亲和玉藕找一只抱窝的母鸡代孵。 正是桃花渔汛时节,李亮带两只鹰下淀捕鱼。用皮条草捻成细绳,箍在两只鹰的脖子上,不让它们把捉住的鱼吃掉。它要是吃饱了就不拿鱼了,畜生们都是这样,你要是总心疼它,它就不心疼你了。李亮是放鹰科班出身,两只鹰虽然捉鱼技术还嫩,但正在少年,精力和体力非常充沛,只要放的时间长些,每天都有较好的收成,维持一家生活富富有余。 孵鹰的母鸡很痴情,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儿女,尽心尽力地伏在窝里孵着。“鸡孵鸡,二十一(天);鸡孵鸭,二十八;鸡孵鹰,一月成。”小鹰终于破壳而出,家中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它们已经是鱼鹰的后代了,不再是小鸬鹚,也就不用刻意地去训了。到了夏天,小鹰三、四个月时,李亮就带它们下淀,跟着“父母”学活儿。中秋渔汛到来的时候,李亮就放着四只鹰了,力量壮大了,增加了收入。 鹰排子 就这样鹰下蛋,蛋孵鹰,十年的功夫,李亮率领着儿子大淀、二淀、小淀四只鹰排子、三十多只鱼鹰,成了淀上闻名的李大把儿。 俗话说:“慈不养兵,易不生财。”由于二淀、小淀哥儿俩过于爱怜鱼鹰,放鹰时对它们总是心慈手软,致使有那么两三只鱼鹰,养成了“奸、懒、滑、馋”的秉性。放鹰时,它们要么溜边儿蹭沿儿耍滑偷懒儿;要么不潜深水“扎串皮猛子”骗人。“一个老鼠坏一锅汤”,要这两三只孬鹰搅和的军心涣散,士气衰落。每天到鱼市上卖鱼,比别家鹰多却不如人家卖的鱼多,让李家父子丢尽了脸面。李大把儿明知道症结的所在,决定痛下决心,整肃鱼鹰队伍。 这一天,鱼鹰李家在四角河头撒开了鹰群。一直向东放出了四五里地,四只鹰排子围追堵截,把鱼群赶到堤根,鱼群再无去路。一次聚歼鱼群的战斗打响了。李大把兴奋异常,提高了嗓音呼喊:“呜号……呜号……”李大把儿的号令,感染了儿子们,他们也一起呼喊起来。李大把儿的鹰王听到号令,一撅屁股扎入水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浮出水面,只喘了几口气,就拍打着翅膀在水面上飞跑,又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李大把知道,鹰王正在追赶一条大鱼,急忙驾船赶了过去。忽然水花飞溅,鹰王从水中拖出一条“大黄甲”鱼来。大黄甲是最凶猛的鱼,尽管是鹰王,势单力孤也难制服它。李大把见情况紧急,赶紧发令:“呜……呜……”,听到号令,附近的两只鱼鹰冲了过去帮助鹰王,把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黄甲鱼抬出了水面。此时,溜边耍滑的那两只孬鹰,正在东张西望。见机会来了,马上游过去挤开了两只帮忙的鱼鹰。幸亏鹰王叼紧了黄甲鱼的腮圈儿骨,不然被这两只孬鹰一搅,大鱼定会逃脱。李大把儿手疾眼快,一回子把黄甲鱼连鹰王抄上船。帮助鹰王摘下嵌入鱼鳃骨的喙钩,顺手抄一把小白鱼喂进鹰王嘴里,又把鹰王的脖子一捋,小白鱼通过了草箍的束缚,进到鹰王的肚里。然后把鹰王挑上鹰架,让它稍作休息。此时那两只孬鹰还等着领奖呢,在船边伸着嘴等着。李大把儿早已气冲牛斗,“啪啪”两杆子,打得两只孬鹰在水中翻滚。又挑起它倆的脚绳(为方便捉鹰,在鹰脚上拴的短绳),把它们倒栽葱着挂在鹰架上示众。两只孬鹰被倒挂在鹰架上,一边扑棱着翅膀挣扎,一边哀叫起来。 李大把儿这一赏罚分明的举动,群鹰们都看在眼里。勤鹰们倍受鼓舞,懒鹰们受到震慑,纷纷撅屁股潜入水中。聚歼鱼群的激烈战斗盛况空前,水面上只有叼鱼出水的鱼鹰。父子四人吆喝的嗓子哑了,捞鱼奖鹰忙活得臂膀酸了。不一会儿,所有鹰排子都装满了鱼。卖鱼市上,李家父子终于扬眉吐气,拔回了头筹。 鱼鹰们给老李家叼来了财富,一处一处新房子;一房一房新媳妇。一代接续一代,过着放鹰捕鱼的好光景。 1955年,渔政管理机构发布了《白洋淀繁殖保护暂行条例》。其中第四条,对放鹰提出了限制措施:“鱼鹰只能在烧车淀、藻苲淀放养”。“坚决禁止孵小鹰”。“对于贩卖鱼鹰的,处以六个月以上的徒刑”。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尽管多么喜欢和依靠放鹰,政令是不容触犯的。李家只能用现有的鱼鹰,在指定的地点维持着放鹰的行当。鱼鹰老了,没有后备力量,收入每况愈下。文化大革命来了,再一割“资本主义尾巴”,放鹰的行当陷入了绝境。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政策活了,却赶上白洋淀干淀,水干鱼净,连喂鹰的鱼都没有,放鹰人到处找小死猪,剁烂了喂鹰,维持着它们的生命。1988年,白洋淀重新蓄水,渔业生产又得到了恢复和发展。放鹰李家真执着,又重操旧业,继续放鹰。可是,新一代的年轻人已经对这活儿没了兴趣。他们说:“干什么不行,干么非得放鹰?”也确实,放鹰所得的收入在改革开放的年代,已经失去了诱惑力。 放鹰世家的传人,人老了,放不动鹰了;排子上的鹰老了,捉不住鱼了。但是,“物以稀为贵”,放鹰人迎来了了新的生活。那些来白洋淀写生的画家,猎奇的摄影家都喜欢邀请放鹰的做模特。还有好多好奇的游客,喜欢和放鹰人及鹰排子照合影。经济社会了,所有这些都是有偿服务,充当着“历史文物”的角色,倒也收入不菲。一次和放鹰人攀谈起来,他屈指一算,已经是放鹰李家的第十三代传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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