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安散文】卷耳||淀南新堤记

落尘夜阑

淀南新堤记  

作者/卷耳


淀南新堤在新立庄（高阳县的一座村庄，又名小庄）附近和千里堤接轨。相比较之下，千里堤高大威猛，淀南新堤小巧玲珑，淀南新堤就像从千里堤怀抱里挣脱的孩子，沿着潴龙河一路向北蜿蜒，调皮地从一些村庄身侧经过，摆出一些古里古怪的造型。

从这里和淀南新堤分手的千里堤一路萧索寂寞，虽然堤两侧的杨柳还葱茏着她的面容。一路相伴而来的潴龙河道和淀南新堤成为了新的伙伴，他们相约去北方不远处的白洋淀，去寻找已经湮没在历史长河里的千年古梦。

站在大堤上极目远眺，潴龙河还是那样的苍远。只是从远古跋涉而来，他倦了累了，再也负不动历史之水，只能匍匐在地，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叹息。

每天我都会沿着这条长堤，步行去上班。穿过清晨的宁静，黄昏的淡泊。有些属于你的东西是无法被他人带走的，比如说你的记忆，走着走着，就走到从前的那些光阴。

想起你扛着一根枝叶茂盛的树枝，在大堤某一处插好，欣喜地看着成群结伙的黑不了虫毫不知情的飞来；想起你抱着家里的老母鸡到大堤上，想让它捉虫子打打牙祭，却一个冷不防被老母鸡溜走，飞到堤下面的田地里，只好又跑回村子，纠集一群小伙伴来帮忙抓鸡；想起你躺在大堤上浓密的树荫里，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儿，像大人一样翘着二郎腿看自家的羊儿悠闲地吃草；想到潴龙河涨水，一直涨到大堤脚下，而你在水边玩耍，被一条水蛇吓得落荒而逃。

想起堤口那里总是聚集着村里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摇着一把蒲扇，在夏夜里驱赶着蚊蝇纳凉；想起村里的老人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讲述从前的一些故事；想起到了中午的时候，就站在堤口那，手搭凉棚等待母亲和哥哥从地里疲惫的回家，老远就跑去接过他们手里的农具，得到众人一句懂事的夸赞；想起你打麦场上刚刚学会了自行车掏大杠的骑法，就来大堤上勇敢挑战，每每在骑到大堤边缘地带的时候，都吓得汗毛根根直立。。。。

都说喜欢回忆的人就已经老了。如今我依然静静地行走在长堤之上，确实经常地莫名惊惧。身侧的村庄矗立起一座座崭新的房屋，堤面各种硬化，堤两旁杨柳依旧，田野里青纱帐宛然，还是有大群的羊儿低头吃草，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大地上锻炼，可我就是有一种错觉，好像我眼前的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我的眼前突然失去。

也许担心是多余的。天空没有了从前的蔚蓝，国家已经开始治理；水源逐渐被污染、匮乏，国家已经开始治理；土地流失，大坑遍布，国家已经开始治理；大肆砍伐，白蛾为害，国家已经开始治理。

我只是担心我们的孩子。当我们手拉着他们的小手，缓缓地在堤上行走，应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向他们讲述那里曾经有一大片柳树林，树林里是怎样的绿草如织；又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向他们讲述那里有一片茂盛的芦苇，又是怎样的蓊郁青翠；我们该如何向他们讲述，空气曾经是怎样的新鲜？我们该如何向他们讲述，天空应该是蓝的，白云应该是白的，就在这长堤之上，曾经栖息着种类繁多的鸟儿，开着万紫千红的野花，是真正的鸟语花香？

我希望能有人和我一样的，想好最合适的语言词汇，然后讲给我们的后代听。

我希望当我们合上双眼时，留给孩子们的，不仅仅是雾霾，破坏，灰尘，还有一些颜色，可以点缀装扮他们的人生岁月。

作者简介：卷耳，男，农民  
责任编辑：李景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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