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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前言: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相信大部分人都耳熟能详这几句,而今天的正文,则正是这个人生四大喜事之一花烛夜的前奏情节……
我们在祝福钟华的枝儿的同时,也再次重温了一下白洋淀水域婚礼风俗的诸多场景。喜庆之余,每个人物的内心刻画的描写,还是值得我们认真品位的。
话不多说,各位敬请品读吧……
——碧水白洋
《淀上人家》(四十九)
为了给钟华和枝儿完婚,百胜在东过道头,隔着杨老套子家俩门,买了一套两间北房,一个小院的房子。詹天成过来,又邀了红灯,几个人亲自把这两间屋和小院收拾的整齐利落。詹天成见房子上的窗户老旧的,有点破损的地方了,就主动把旧窗拆下来,自己从家里拿来木料,自己动手,花了三天时间,重新打了两扇窗户,每扇窗户的窗棱中心,还嵌上了一个大大的双喜字。原来的一双门比较厚,倒也严紧,可就是表面已经木质斑驳,詹天成把它卸下来,拿大刨子一刨,又刷上了一层桐油,就变的焕然一新。百胜和红灯从任丘砖瓦厂装来了炉灰渣,叫来钟华、景祥、吉祥哥们,合上白灰浆,重新给两间房砸了房顶和地面,用石头磨的光光溜溜,像厚钢板一样,闪着乌光。屋子里墙壁用白灰煞抹的雪白。眼看快到日子了,簪荣从家里扛过来亲自织的回纹新炕蓆,铺在炕上。沂蒙从家里抱过来,里表三新的铺炕被子铺在新炕蓆上。又招呼着景祥、吉祥、沛祥抱过来四套新花被褥,新枕头。末了,还是簪荣,亲自给儿子挂上了一条,自己绣的喜鹊登梅的大红门帘。
过门那天大早,枝子在自己家穿上了娘在十来年前就已给她做好的大红的新嫁服,自己用温水仔细的洗过了脸,薄薄的敷上了一层底粉,淡淡的罩上了一层胭脂,用红纸抿了红嘴唇,用钟华给的她那个小镜子照了照,一个青春少女的娇嫩的美面容立刻映在镜子里。她对着小镜子照啊照的,舍不得放下手,忽然觉得这不是小镜子了,分明是钟华清澈明亮,热切渴求的大眼睛在看着她。她一把把小镜子扣在桌上,又忙用双手捂住羞红了的脸,心里却说:“你睁着个大眼,老盯着人家看,今天反正是你的了,着什么急呀?羞死人了。”这时刘叶儿,孙藕香走进来,见杨枝儿捂着脸吓了一跳,忙问:“枝子,你怎么啦?”枝子忽然被问,更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捂着脸不说话。两个闺蜜见她不像是哭的样子,上去就掰开了枝子的手。一看枝子脸通红,叶儿就拍了一下桌子说:“快招,大清早,你走什么思呢?”枝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指了指那面小镜子,藕香奇怪的问道:“这小镜子怎么了?”枝子随口说:“他老看着我。”藕香说:“你不照它,它就看你啦?”枝子说:“不是它,是他。”叶儿忽然明白了,又一拍桌子说:“快说,他是谁?”枝子发觉自己失了口,就不答话了,刘叶儿和孙藕香上去就嗝吱她,枝子被嗝吱地笑的喘不过气来,就说好的:“快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叶儿问:“是谁?说不说?”向藕香示个眼色,二人又嗝吱她,她又笑的喘不过气来,又怕自己刚上身的新嫁衣给鞧坏了,忙说:“我说,我说还不好吗?”叶儿说:“你快说!”枝子在胸前支叉着两只手说:“那你们可给我保密。”叶儿和香藕都说:“是好姐儿们了,怎能不保密呢?”枝子羞红着脸指着小镜子说:“它像钟华睁着大眼,死盯着我…”话一出口,三个人都笑了,香藕说:“想的美,你!”叶儿拿起小镜子照着自个儿说:“它怎么不看着我呢?你看我呀!你看我呀!”藕香笑着把小镜子抢过来:“得了,得了,人家钟华只看枝子,谁待见你呀?”叶儿又追着打藕香,枝子又追打着叶儿。三个人正在屋里热闹,忽听的门口咳嗽了一声,“好哇!不是叫你们俩给新娘子梳头来了吗?怎么在屋子滚开球了?”说着,沂蒙就一步迈了进来。一见沂蒙婶子来了,三个人赶紧拽拽衣角,理一下头发一本正经的坐下来,叶儿还从怀里掏出个大犀牛角梳子,真给枝子梳起头来。
沂蒙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绸布包,解开包,里面有个玉簪子,翠玉碾成的凤凰翅、凤凰头,鸡血石碾成的凤凰冠子,好看极了。沂蒙用双指捻出这个玉簪子,说:“我自小记得,妈妈就身体孱弱,十四五岁她就去世了,临终前,她把这个玉簪传给我,说:‘我无福见到我女儿出嫁,现在我把这个玉簪留给你,等你出嫁时盘头戴。等你再有了女儿,你女儿出嫁时盘头,你再传给她。’这个玉簪在我这儿收藏了多年了,这次我如果生的是个女儿,我还是会给她留着。可我生的是个男孩,留给他干什么?今天你和钟华成婚,我从心里高兴,我就把这个玉簪子当贺礼送给你吧。”枝子一听就说“婶子,这礼也太重了,我不能收,你还是听我姥姥的,留给你女儿出嫁戴吧。”沂蒙说:“我女儿?我不是生了个儿子吗?”叶儿和藕香同时说:“你不会再生一个女儿吗?”沂蒙有几分悲凉的说:“我自己知道,我不会再有姑娘了。”枝子、叶儿、藕香都不知道为什么,迷惑的看了沂蒙一眼,沂蒙并不解释只是把玉簪拿在手里说:“枝子,好孩子,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女儿。我给你,你就收着。一会儿,你盘上头,我亲自给你插上。”
叶儿,藕香开始给枝子盘头,她们一起手,沂蒙就说了话:“哎,又是要盘个大圆头哇?都什么年头了,还是老样子。枝子今天是新嫁娘,一辈子才这么一回,怎么也得盘出个漂亮的,新样的,叫人人看了都叫好的头型来呀!”叶儿,藕香听了,愣了,不好意思地说:“多少年了,就都是这个盘法。”沂蒙接过手去,说:“她的一头乌发,油光水亮,还顺溜,这正是可以做出好发型来的头发。”她用双手先一绺一绺的编,再一绺一绺的拧,左盘右旋,终于在枝子的后脑上盘出了六个髻,她说:“这叫连环髻,俗名又叫‘狮子滚绣球’”她用一只手别着,然后用玉簪子横着一插,头型就固定住了。再在左鬓角处插上一朵红艳艳的海棠花,说:“成了!”就拿起小镜子来递给了枝子。枝子在镜子里左照照,右照照,镜子里的姑娘白脸皮里透着青春的红润,油黑的头发被盘成了一个别致的美丽的头型,左边一朵红海棠,右边一只玉凤凰,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叶儿,藕香都看愣了,过了一会儿,才鼓起掌来,大喊着:“好!好!太美了!”然后就扑过来搂住枝子跳起来,枝子却捂住脸真的哭起来。沂蒙忙过去拉开枝子的手,说:“闺女,你这是干什么?大喜的日子!”枝子就势把头靠在沂蒙的胸前说:“婶子,你把你侄女儿打整的太美了,美的我只想哭了!”沂蒙扶正了枝子的头,嘴里说着:“快别装疯了,把上的妆都毁了!”就掏出一块小手绢,给她小心的拭干净了流到脸上的泪珠。叶儿、藕香都搓搓着脚叫着:“婶子,婶子,你别太偏心了。”沂蒙笑着问:“我哪儿偏心眼?”“你只给枝子盘,就不给我俩盘!”沂蒙笑着说:“你俩现在盘的那个不就挺好的吗?”,叶儿和香藕说:“不好,不如婶子盘得好!”沂蒙一时没搭言儿,枝儿快说:“两个傻妹子,别嘴硬,还不求求好婶子?”然后率先垂范,双合十说:“好婶子,求求你了,行行好!她俩是我今天的伴娘,今儿一整天我们都得在一起,怎么也不能差的太多了呀!”沂蒙说:“唉!这才像句说,我这就给你们每人盘一个。”说完,就给叶儿和藕香每人盘了个头,并告诉他俩,叶儿盘的是“盘龙鬈”,藕香盘的是“茶花纽纽”,盘完头发,二人照着小镜子看,对着看,都说,叫婶子盘个头,人也显的精神了,面容也显的漂亮了。正看着,说着,笑着,外面管事的詹天成爷一声喊:“新娘子上轿了!”
叶儿忙把大红的盖头给枝子盖上,和藕香一边一个扶着枝儿就大步向外走。沂蒙捂着嘴笑了,说:“看你们仨,急的就像去抢肉包子一样。你俩压着点阵,迈轻点步,慢着点,走出女儿欲嫁,又依依不舍爹娘的感觉,才有闺阁秀女儿的范儿。”一说,她们仨“噗嗤”都笑了,强抿住嘴,停了一下,重新起步,终于像那么回事了。
…未完待续…
文//金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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