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野生菱角

说一是一

      汪曾祺喜欢逛菜市场：“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鸡活鸭、新鲜水灵的瓜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

      雄安新区的菜市场要数安新名气最大。

      竟然我来雄安了，就一定要去转转，感受一下汪曾祺的“生之乐趣”。

热闹喧嚣的确领教了，见识也长了不少。

我第一次见到了野生菱角——拇指肚大小、亮棕色，等边三角形，还有两个尖尖的刺耀武扬威，看起来像一架隐形战斗机，还像一只飞翔的蝙蝠……我捏起一个仔细端详，摆摊的老者招呼我：“白洋淀的野菱角。尝一个！好吃着呢！”

居然是菱角啊！这和市场上常见的菱角不仅大小、形状，连模样都差很多啊！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代，这样的小野菱角居然让人驯化成了又大又甜的菱角。人类可真了不起！但反过来想想，也许了不起的是菱角呢……

人类以为自己驯化了菱角，但其实是菱角驯化了人类。

在七千年前，菱角不过就是这样带着两个小尖刺的野生水草，只出现在一个很小的地区。但就在短短1000年内，菱角突然就传遍世界各地。如果说生存繁衍是最基本的演化标准，那么菱角可以说是地球史上最成功的植物之一。其它的如小麦、玉米、高粱、莲菜——究竟，这些野草是怎么从无足轻重变成无所不在？

菱角的秘诀就在于操控人类，为其所用。菱角不喜欢与其它水生植物分享空间、水和养分，所以人们要在烈日下整天除草；菱角会生病，所以人们要帮忙除虫防病；菱角会饿，所以人们还要给它施肥——

于是，人们的脊椎、膝盖、脖子和就得付出代价，被迫定终生居在水田边，菱角最终彻底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要知道在农业革命之前，人类每天只要爬爬果树，追追兔子就可以果腹安家。

菱角放弃了自己的两根小刺，我们人类也被菱角“驯化”了。

不是么？手捏着带刺的野生小菱角，与采集时代的人不期而遇，他们看着我哈哈大笑——你看，你看，这些愚蠢的后代，不过是被菱角驯化了的人。

作者简介

宋莉，笔名扬子居，高级教师，保定市作协会员。喜欢插画和写文。负责插图绘制的《幼儿安全教育丛书 亲子绘本》（上中下）三册由武汉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多篇文章发表于《渭南师范学院学报》。雄媒社创作团队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