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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才是真正的白洋淀。”
摄影家赵克琪的老家在河北雄安新区安新县端村,儿时,村里两面环水,村民的生产生活都是围着水做文章。赵克琪是首任安新白洋淀摄影家协会主席,他的网名就叫“水乡人”。
夏的荷叶连天、冬的银装素裹、秋的蒲苇金黄……几十年来,赵克琪用相机记录了白洋淀的四时景致,在他看来,家乡的这片水域美得就像一个“神话”。至今,赵克琪已有200多幅作品片在《光明日报》、《中国水利报》、《中国旅游》等报刊上登载。他航拍的一幅《白洋淀风光》,也被中国集邮总公司首发的《河北雄安新区设立纪念邮票》选用。
白洋淀共有143淀。《宋史·地理志》首次记录了“白羊淀”的名称。当时人们认为这片湖泊面积广袤,每当湖上起风,卷起层层波浪时,犹如一群白羊前拥后挤地奔跑,由此便有了“白羊淀”的名称。其后名称才演变为“白洋淀”。
赵克琪的白洋淀摄影作品。本文图片 受访者供图
1976年,凭票买了第一台相机
在赵克琪的儿时记忆里,白洋淀的水清澈见底。夏天,村里的男女老少们干完农活回来,都要到河里洗刷一天的疲劳。男人们在远离岸边的大淀里戏水,女人们在芦苇荡里找一块开阔的水面洗澡,小孩子们最爱在水里扎猛子。
上小学的时候,赵克琪就喜欢画画,总是在美术课上被老师表扬。他出生的端村是个古村,由于地处保定和天津水路交通的中转站,来往船只热闹非凡,因此,端村也被称作“小天津卫”,各地的画家常来此写生。
那时,赵克琪就经常看他们画画,还一同划船到淀子里去写生,老师们也会指点他的速写。等到上高中的时候,遇上了两位爱拍照的才子老师,赵克琪又迷上了摄影。1976年,刚工作不久,他拥有了第一台相机,海鸥牌4A双反照相机。
“那是一种方盒的相机,我大哥省吃俭用几个月,攒了125块钱,还得找票才买上。”那时,赵克琪的大哥在大连工作,过年回家探亲的时,突然带回来一架相机给他,赵克琪惊喜不已。
那个相机的一张照片,拍的是家人。“站在房上拍的,有树,特别好看。”
后来,这个稀罕物被当地开照相馆的看上了,时间不长就买了去。“那时候一个月才挣30多块钱,买一个120的黑白胶卷要8块钱,只能拍12张照片,拍完后还得买冲胶卷和洗相片用的药品、相纸等,实在玩儿不起。”赵克琪说。
两年后,赵克琪买了第二台相机,135相机,拍摄的是黑白片。过年的时候,赵克琪和同事们就做个小买卖,辗转各村给人拍照,白天拍,晚上洗,第二天送,八毛钱一张。
赵克琪的第一份工作是民办老师,随后进修、转正,一直在附近学校当校长。他工作过的地方大多是水区,看到村民们打渔、编篓,他都忍不住要拍下来。“有时候下乡回来,半路上看见逮鱼的就拍、看见日落就拍。”
赵克琪的白洋淀摄影作品。
与白洋淀的水鸟为伴
“换了数码相机,如鱼得水。”
2004年,赵克琪换了一架入门级的数码相机,自此,他又迷上了拍鸟。
有一年夏天,安新县的最高温达到了38摄氏度,赵克琪和几个朋友去荷塘里拍须浮鸥育雏。小船划近淀子深处,他们一直蹲在船上拍,烈日把铁船船板晒的滚烫,一下也不敢坐。
蹲了一个上午也没什么收获,只有鸥鸟不时在头顶盘旋,要么朝头上啄几口,要么甩下粪便。下午,他们又去继续蹲守,汗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淌,衣服都湿透了。最终,他抓到了鸥鸟忽闪着翅膀喂小鸟的瞬间。“拍到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平时拍摄时怕惊扰到鸟类,赵克琪想了很多办法,搭帐篷蹲守在淀里、给长焦镜头裹迷彩布……有时,他一蹲就是十几个小时,一早进去,日落才喊船工来接,随身就带点干粮和矿泉水。
“现在鸟特别多,而且好多鸟原来是候鸟,现在变成了留鸟。就像白骨顶鸡,荷叶长出来、芦苇长出来以后,有水面的地方都有白骨顶鸡,原来很少见的。”赵克琪觉得,最近几年,白洋淀的污染治理加强后,环境改善很大,“水质好了,一些路过的或者迁徙的鸟,都在这站一站。”
这几年,赵克琪拍到过翠鸟、夜鹭、池鹭、黄嘴白鹭、红脚鹬、大天鹅、小天鹅……“黄嘴白鹭特别珍贵,它是国家保护动物,现在越来越多。”
在赵克琪的儿时记忆中,白洋淀是天蓝水透,拿着瓢就可以直接舀水喝。后来,随着附近工业的发展,河水开始发红,养鱼的网箱也越来越多。“这几年网箱都取消了,水面也开阔了。”
“我的镜头里边一数,有300多只灰鹤,飞起来一片。”鸟的习性,赵克琪都摸得很清楚,像灰鹤,每年11月份到白洋淀,春节后才陆续往北飞,晚上就在淀里过冬。赵克琪会带着朋友一起来,从码头沿着栈道一直走,冰面上都是灰鹤。
“一组有几百只睡觉,两三个伸着脖子站岗放哨的,我都拍过。”
赵克琪的白洋淀摄影作品。
用照片留住乡愁
退休4年来,赵克琪变得更忙碌了,他和一些志同道合的老朋友们开始修村志、写民俗,挖掘那些古老的乡村技艺。
近两年,赵克琪和另外两个朋友合作,把白洋淀一百多种打渔的方法以及编篓子、编渔网等技艺,都进行了拍摄或者录制。他们希望能出两本书,分别以文字和图片的形式,详细介绍这些技艺和工具。目前,资料的搜集已经接近尾声。
几个人走村串乡时,常常有意外收获,老人们会讲出很多他们也不曾听闻的技法。采访中,有的老渔民已经90多岁了。赵克琪把这视为“抢救性挖掘”。
上个冬天,赵克琪和朋友们动员了几十位老渔民,腊月里,到淀里开冰捕鱼。“场面特别壮观,这是最难恢复的,40年来没有搞这个东西了。”赵克琪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个场面。
赵克琪的白洋淀摄影作品。
在他小的时候,过年前,生产队长都会组织社员捕鱼,每个村都搞,红红火火地分鱼过年。生产队解散后,这种场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这次“还原”,赵克琪找到的当地渔民,很多都是上岁数的,小的50多岁,年长的已经70多了。“都是干过这个或者见过的,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怎么做了,这些老渔民就跟专家一样,指挥着他们弄,恢复地特别好。”
“我就是想给后人们看看老祖宗的生活,留个记忆,留住这种乡愁。”赵克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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