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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前言:
正所谓有付出就有回报,面对之前的曲折付出,而再看眼前优厚的利润,欣喜的又何止百胜和红灯两家呢!也就是在全村人看到致富希望之际,可詹大善人家族的密谋计划也在悄然进行着……
不可否认,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毕竟无论是原始的还是后天的,万物都会有其独有的欲望存在,而人类高级的智慧在左右其它生物之后,对其同类亦非平和待之。
可反观这种看似自私的行径,又何尝不是督促人类社会进步的源动力呢?
文学虽属创作,但也是以现实为其蓝本做基石,往往致使一些人不自觉间连贯起身边左右之事,但作为看客的我们有时切不可“入戏”太深,真得将自己置身其中无法自拔……
正所谓:
冷眼旁观戏浪凶,张家李短亦从容。
是非自有华章定,何苦彷徨入境浓!
——碧水白洋
《淀上人家》(十四)
到了下午,池子里的水已变的澄清,红灯把池子边上高一点的那个孔堵着的布塞拔了出来,清水就顺着这个孔流出来,流到了下边一个小池子里。红灯垒池子时留的孔高低很准,恰恰把池子里的清水全流完了,这个孔也露出来了。下面就是浓稠的像糨粥一样闪着紫光的靛蓝。另一个池底的泄流孔外面还有个过滤池,过滤池上红灯放上了一个用竹篾编的细箩。红灯打开了这个泄流孔,靛蓝浓液喷涌而出,先经过这个细箩摒除了少量的烂叶、杂质,液流经过滤池又流到了下边的靛池里。红灯用手沾了点靓蓝浓液,抹在自己手背上,风干了一下让百胜和钟华看。百胜和钟华看那片青黑色在阳光下闪着紫光,红灯说:“看吧,第一等的好靛!”说的百胜和钟华都笑了,百胜笑着问:“能出多少靛?”红灯说:“我看昨天摘回的叶,少说也得有一千五百斤,这么肥壮的叶,五斤叶少说也的出一斤靛,看这靛液的情况,也是这样,也许更高一点,那么,能出三百五十斤左右的成品靛是肯定的,可是杨掌柜出什么价就不敢说了。”百胜说:“不敢说,我也敢肯定比种菜強多了!”红灯说:“咱们只是收的第一茬叶子,别忘了,秋里还有一茬呢。秋茬比夏茬不会少。对了,百胜哥,那蓼蓝刚摘了叶,需要水,你快安排浇地。”百胜说:“好,明天早上就去!”
说着,大池子里的靛就流完了,红灯叫钟华,景华用盆盛了清水冲池子底,池子帮,冲下的水也流到靛池里去,靛池也快满了,红灯拿了一个初印锅的大杉木盖,盖严了池子。告诉人们还要静置两天。两天后,靛池里又澄出一层水,红灯打开了池子上的一个侧开孔,把水放了出去。然后,让沂蒙和簪荣拿出来十几个提前准备下的面袋,用小铲刀把已变成膏状的靛蓝从池子里切出来,装到面袋里。把这些面袋掛在一根横架起来的檩条上凉着。红灯说:“给杨掌柜交货,咱们要实成点,尽量少点水份。"
头交货去,过了一下大称。三百七十五斤,连红灯自己都笑了,“在白洋淀种蓼蓝,出靛真不少!”百胜点点头,说:“春天那一茬青泥劲大!”说完就装船,带上小推车,红灯和钟华就去高阳交货了。
两天后,红灯和钟华从高阳回来,带回来四百块银元,红灯说:“杨掌柜一见咱们去交货乐坏了,他叫来染织筹备厂的厂长带着技术员来验货,一验全部是优质品。杨掌柜当下开价,一块银元一斤。本来是三百七十五块,杨掌柜当下拍板,支给了咱们四百块。说是给一点试种试制补贴。他当着我的面给筹备厂厂长下令,开始试生产。”听着红灯说两家人都乐坏了,百胜说:“别着急,咱们不是这点收入就拉倒了。再过三四个月下一茬的蓼蓝叶子收上来,咱们制出靛来最少还能卖出这个价来!”簪荣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头发,脸都笑红了,说:“这么说,咱们的好日子从现在就开了头啦!”红灯又从腰里掏出小烟袋,慢悠悠的说:“杨掌柜的嘱咐我,叫我一定要在咱们淀区里推广种蓼蓝,多制靛染料,他说,光凭着你们一家产的靛是不能满足这一个印染厂生产用的,明年你们就要发展成几十家种靛户生产染料才能供他一个印染厂用料。人们一见有钱挣,一定会都想引种,不用控制,不用压缩,种靛户多了,我可以再开一两个印染厂,让高阳的白布都变成成品布冲出国门!”百胜一拍桌子说:“对,咱们卖了多少钱不用怕露富,让乡亲们都知道:种蓼蓝制靛是条富裕路,谁想走,就过来学着走走。咱们的半亩地留籽种很好,明年谁家想种,咱们免给籽种,红灯老弟,你传授技术!”
刘红灯卖靛,从高阳带回四百块现大洋的消息象夏天的一股清风,马上吹遍了全村,村里的乡亲们听到这个消息,无不眼前一阵清亮,从心里升起了一股过好日子的希望。这股风也吹进詹家大院,却像一壶沸水,浇在了野蜂窝上。詹大善人再也在炕上躺不住了,柱着一根文明棍,在堂屋里颤巍巍的来回走,筱夜香怕他跌倒,过来扶他,他挥起左手,一文明棍打在筱夜香的肩膀上,大喊:“败家的玩艺!都是败家的玩艺!”筱夜香痛的“啊哟”一声就躲到一边去,爬在炕边上大声数落着哭。听筱夜香的哭声,詹得利快赶过来看,掀门簾一进来又恰恰挨上詹大善人一文明棍,这一棍正打在詹得利瓜皮小帽上,詹得利“唉哟”一声就蹲在地上,詹大善人咬牙切齿的说:“败家子儿!败家的玩艺!”说着就又轮起文明棍朝詹得利打下来。筱夜香象一头疯了的母狼,不顧一切的向詹大善人扑过来,攥住了詹大善人的文明棍声嘶力竭的嚎叫着:“老东西,你疯啦?你这是干什么?”一把把那根文明棍夺过来,扔在地上。詹大善人手里没了文明棍,一下像抽了筋,咬着牙,喊着“败家子儿,败家子儿!整个一个败家子儿!”就向后倒去。甄良才听声,早进来了,赶紧把他扶住,詹得利也起来了,和甄良才把詹大善人扶到炕上去,让他躺下。詹大善人口里叨叨着:“败家子儿,败家子儿。”就睡过去了。詹得利向在床边上坐着的筱夜香靠前坐了坐,小声问:“妈,我爹这是发的哪路子邪火啊?”筱夜香用丝帕搌了搌眼晴上的泪水,又看了甄良才一眼,甄良才知趣的退了出去。筱夜香怨恨的说:“还不是听甄良才说东头钟百胜家,从高阳一下弄回四百块银元,气的!他怨你把地租给了他们,怨任丘张老爷说变脸就变脸处处护着他们!”詹得利听的满脸是火,但他还是委屈的说:“把地租给他们?谁家的地不想租个好价钱哪?每亩一两半的租价,你上哪儿找去呀?谁知道他们租了这地是去种什么蓼蓝,制什么靛哪?都疯了,一亩地半年收七八十块现大洋!谁想得到?这个蓼蓝要是传到各家各户去,这些穷鬼们,谁还拿着咱们家当回事啊?咱们的地,都得被他们买了去,到时候,咱们倒成了穷鬼们的佃户啦!”筱夜香听的脸色都变的煞白了,说:“这个缺德事,没想到还受到任丘衙门的保护,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呢?”詹得利牙在嘴里咬的“咯吱吱”响,说:“就是来了这个山东叼儿!没有他,谁知道种靛是什么?没有他,种了蓼蓝也只能烂在地里!没有他,就没有高阳的买卖,就没有这一切!我早说过,我必须除了他,砍了他的脑袋!砍了钟百胜的脑袋!”筱夜香推了詹得利一下,说:“儿啊!你快消停消停吧!现在连任丘县衙门都和他站在一边,你想杀他,张知县干吗?”詹得利咬着牙说:“白道走不通,就走黑道!”筱夜香向詹得利忽闪忽闪眼不解的说:“走黑道?”詹得利点点头说:“对,走黑道!不通过官府,神不知鬼不觉取了他性命!”筱夜香一拍大腿,说:“对!老娘我虽是个女流,可劫道绑票,杀人越货的事也听说过。要想黑了这山东叼儿,在他家是不可能的,他家里人太多。只有他去高阳回来路上,就他一两个人,既能取了他性命,又能劫得他钱财!”詹得利听得喜笑颜开说:“好个老妈啊,真是经的多见的广,足智多谋。我听你的,就在回高阳的路上黑了他!”稍微沉吟了一下,他又说:“可是,我一看这山东叼儿的身上,就是练家子,真和他放了对儿,还真不好说弄的住他。娄小四被打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就算有他,也是连垫个碗子也不够。带上甄良才一起去?他就是个大烟鬼,再说也不可靠。”筱夜香说:“儿啊,有你老妈呢,我怎舍得让我的宝贝儿子去干这玩命的事?有个人,有一身好功夫,是我老家黑龙口的一个姨表哥哥。在雄县,任丘,容城三县边子上召集几十个人,占了十多年,专干些月黑风高的勾当,后来被任丘张知县派马快给剿了,他一个人,隐循在老家两年多了。呆长了,他也吃不下村里的苦,给我捎了几次信了,想找个财主家看家护院,混口饭吃。我一直没敢应他。现在要对付刘红灯。先叫他来,我看是行的。”詹得利一听有这么个人可以壮胆,当然高兴,说:“行,不过这事不能捎信,劳烦妈妈亲自跑一趟,就说你回娘家,把他叫来,不要惊动任何外人,就在家里把他先养起来,让他再招集几个人,说是看家护院。等过秋后,山东叼儿去高阳交靛,再让他出手。”筱夜香听了满心欢喜,像得了宝一样满口应了下来。
这筱夜香说回娘家,娘家哪还有人。她十五六上死了爹妈,被叔叔婶子骗了卖在保定妓院里。得了钱,他叔叔就去赌,赌输了,赖赌账,被赌局里打了半死,拉回村子没三天就死了。她叔死了,她婶子用一块破蓆卷把卷把就埋了,第二天,她就远走高飞嫁了人了。
筱夜香回到村里,她轿车子上带的高干细果,熏鱼,野鸭,把一村人都惊动了。都往家拉她,她谁家也不去住,专住进她的一个姨娘家。到了她姨娘家,打开了一间闲屋,她正当屋摆了一桌子的熏鱼、野鸭、松花,鸭蛋,拿出一坛好酒,让她姨娘去叫她儿子冯二马。这冯二马人高马大,体骼健硕,长她三岁。她还没被卖出时,就因为看中二马健硕的身材,眉来眼去,在瓜棚牛舍里,二人就没少行那些苟且之事。一听说“小香”回来了,二马趁着天黑,很快就来到自己家的这间闲屋。进门一见面,顾不上喝酒,憋了二十五六年的欲火,像遇上了春天的大干风,就没遮没拦的燃烧起来。二人先在没铺没盖的光炕上翻滚一番,然后才起来喝酒说正事。一听说要他到詹家寨大财主家去看家护院,二马当然是满口满应。
筱夜香这些年在詹家,詹二先生自是一如既往的不管用,詹大善人自从解决了“无后为大”之事后,有了詹得利,年岁渐长,对此道也很是冷淡。尽管筱夜香百般勾引挑逗,只是很难入彀。这次旧情复燃,筱夜香看着冯二马混身的犍子肉,浓黑的胸毛,直吞口水,今天得在一个屋檐下,岂能轻易放过,酒没喝完三杯,又是一番云雨。
第二天,天没亮,两个人就坐上了那辆带布篷的扑楞子车,到了寨南,堤边的老杜梨树趟子里住了车,二人相拥在车篷子里瞎鼓捣,并不下车。等天黑才下来,雇了条四舱向詹家寨划去,二更时分,才悄悄到家。
文//金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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