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31：康熙巡幸白洋淀 行宫选址郭里口(2016.12.17）

落尘夜阑

白洋淀地处京畿，水域辽阔，苇绿荷红，鱼虾肥美，鸟禽翔集。秀丽的风景，丰美的物产，吸引了清朝皇帝康熙。他在《风阻驻跸白洋湖偶成》一诗中写道：

平波数顷似江声，

风阻湖边一日程。

可笑当年巡幸远，

依稀吴越列行营。

自从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康熙就把它当成了皇家花园和狩猎场，也翻开了他来白洋淀春游、水围36次的扉页。

老年间，白洋淀的秀美丰足，只彰显在风调雨顺的年头。由于地处九河下梢，每遇洪水泛滥，却是另一番景象。白洋淀所涉及到的县治，如安新、高阳、任丘、雄县、容城等，其旧志中都不乏“九河泛滥”、“大水决堤”、“田庐飘没”、“城外水深丈余”之类的记载。人民难以生存，“群盗据水为巢”，直接威胁到清朝统治的安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康熙下决心对白洋淀进行彻底治理。下旨“发帑(tang)万金”，命直隶总督吴赫“出资效力亲为”，指派内阁学士观保督办。修筑堤坝，疏通河道，防洪治理显见成效。康熙将此举当作为民造福的政绩工程，从此来白洋淀更勤了。



一、巡视安新县衙

康熙四十四年初春，康熙皇帝玄烨宣旨：“御驾出巡安新县”。此次出巡之意：一是查勘水患治理效果；二是考察官情民意；第三最重要，选择地址，修建行宫。                  



农历二月初二，正是民俗说法“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安新县城内连夜洒扫街道。县衙里，红毡铺地，知县李先立率衙署人等跪迎圣驾。康熙皇帝下了轿，驻足在县衙门之前，只见门匾上是“安新县”三个大字。又看门柱上的对联，上联是“水绕荒城临皓月”，下联是“民居草泽被春风”。康熙微微颔首说：“却也贴切”。进了大门，见院中有座石坊，上镌“戒石坊”三字。石坊横梁之上，镌刻着石坊銘，“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再看石坊两侧的柱联,上联是“眼前皆赤子”，下联是“头上有青天”。康熙侧首问知县：“可知此铭语出何处？”知县李先立是进士出身，为政清廉，重视教化，连忙打躬答道：“下官浮浅，敢是宋太祖谕孟昶语，元世祖刻于郡邑以警守令者所题？”康熙满意地点头说：“为官者均当以此为铭！”在场官员齐声应道：“嗻！”

穿过戒石坊，就是县衙大堂，门楣之上的匾额是“牧爱堂”。康熙止步说：“不进去了，直接下淀吧”。



二、巡幸王家寨村



圣驾直出东关，上了一只“大对艚”。乘着和煦的西南风，船上升起帆来，大对艚顺风顺水，沿着大清河，平稳地向东而行。圣上及随驾人等，一路观赏淀上春景，不知不觉已行出十多里水路。只见前面一个村庄，形如巨龙，头北尾南，浮在水面。康熙问：“前面是何村庄？”知县李先立忙答：“回万岁，此村名王家寨。据风水师说，此村地呈龙形。”康熙点点头说：“名好，形好，帝王亦可居也，进村看看吧。”

大对艚停泊在村北头，只见一座庙宇，规模不小。圣驾来到寺庙之前，看那庙门两旁各有一株国槐，枝繁叶茂，掩映着庙门上方的匾额“镇龙寺”。“镇龙……”康熙皇帝默念着，没再说什么。

进庙之后，康熙皇帝步入正殿，见有一首题壁诗云：“三人就我意崚嶒，中夜禅床泪不胜。但得菰芦深碧处，好留明月话闲僧。”康熙说：“僧人孤寂，其情可见，叫来僧人问话。”“嗻，”李先立连忙答应，此时已顾不得官体斯文，亲自跑出去，把披着一件褴褛袈裟的和尚叫住，小声嘱咐道：“给皇帝回话时，千万小心。”不想这和尚有点儿憨，说道：“日出参禅，日落将息，临河而饮，化斋而食，帝力何有于我哉？”此时此刻，李先立也不好和他理论，直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和尚昂然进殿，下跪面君。康熙皇帝问：“庙中有多少僧人，你是住持？”和尚叩头说：“回皇上话，庙处淀中，环境闭塞，无人愿留，仅有贫僧一人困守。”康熙又问：“你孤身守庙，雨大风狂之时，惊涛骇浪之日，难道不怕？”和尚苦笑说：“禀皇上，我有‘二鬼’守门，龙王坐镇，有何惧哉？”康熙心想：这和尚倒也风趣，知道他所说‘二鬼’守门，指的是大门口有两棵‘槐’树，便用赞赏的口吻说：“好气魄，朕亦赠你一言，悬于庙后，壮你行色！”吩咐宫人：“取纸笔来”。康熙铺纸润笔，略一思索，写下“平风静浪”四个大字。

后来，将此四字制成牌匾，镶嵌在庙后临河墙上，雄视着滔滔淀水。镇龙寺也从此声名远扬，香火旺盛。

康熙皇帝走出庙门，顺街向南而行。停足于棋盘街一个“虎坐大门”之前说：“这门口有些气势。”知县李先立答曰：“此家先人姓王名琴字纪和，是嘉靖年间的乡试贡生。此人少聪慧、善诗文，援笔立就。后授鹿邑知县，未任而卒。”康熙叹道：“可惜，可惜。”

圣驾一直向南，行至村子当中，有一座石桥，桥下流水潺潺，把村子分为两段。康熙问：“为何在此建桥？好像多此一举。”李先立答曰：“宋代此村名为定平，杨延昭命一王姓偏将在此据守，更名为王家寨。此将颇通阵法，将王家寨分扎为南、北两寨，以为犄角之势。中间以暗石桥相通，属出敌不意之举也”。康熙闻听感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再到别村走走吧。”

王家寨村历史悠久，又是水上交通枢纽，人杰地灵，民风淳朴，康熙皇帝本有在此敕建行宫之意。为何改了主意？至今不得其解。



三、行宫选址郭里口



圣驾升船，从王家寨村起锚杨帆。东行三里，见一村庄团团如花盖，漂浮在白洋淀第二大淀——烧车淀的入口。

康熙问道：“此村何名？”知县答曰：“郭里口村。”康熙又问：“为何称作郭里口？”知县李先立回答：“近年曾有考证，有两种说法，尚不明确。”康熙说：“愿闻其详？”李先立继续说：“一说宋代六宅使何承矩，曾在此屯驻水军抵御辽兵。军中有一伙夫姓李，常背着一口军锅，人称‘大锅李’，后来落户于此建村，称‘锅李口’，后误写为郭里口。还有一种说法：宋时，白洋淀各淀泊并不相连互通。杨延昭、何承矩带兵挖沟开河，习武屯田，构建‘塘泺防线’。此处是通往安新城郭两条河流的入口，位置在大清河的里侧，故名郭里口”。康熙点头说：“此说有理”。

郭里口石牌楼

船驻村东，康熙下船北望，只见大淀碧水滔滔，势连天际。康熙问：“此淀何名？”知县李先立回答：“这就是烧车淀。”康熙又问：“为何称作烧车淀？”李先立回答：“此淀是白洋淀第二大淀，周围四十里，乃渥、易二水所聚。世传‘烧车’是个村庄，人烟为洪水飘没，故名烧车淀。关于此事有无名氏诗一首传世：‘乡村有名社，阛阓（huanhui）总民居。万瓦偏连屋，千家曾结庐。日中朋作市，夜静侣求鱼。还有旧修者，时惟读古书。’”康熙叹曰：“洪水之患，害莫大焉！”

此时，一群野鸭飞来，遮云蔽日，直入淀中。不大一会儿，又有大雁变换着队形飞过。康熙诗兴大发，随口朗吟道：

孤村绿塘水，

旷野起春云。

槐柳胜南苑，

青莎有鹭群。

康熙吟罢说：“朕观此地便于水围和演练水师，不知此村地形如何？”知县李先立答道：“已经风水师探察，此村极似龟形。地象头东尾西，四脚俱全，方位端正。头啣旭日，尾摆长河。水路四通八达，实为万寿无疆之征象也。”

当时龙颜大悦，传旨：“朕意已决，行宫选址郭里口，并建寺庙，为民祈福。建成之后，朕将驻跸。”兴致所致，当下挥毫，为行宫题匾“溪光映带”。又为寺庙题匾：“敕赐沛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