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拥有一条船（组诗）

牛牛的日记

不知名的水鸟



一只水鸟，在遍布水道和芦苇的家园

静静地打量我，似乎想对我说

为什么不俯下身，掬一捧清水

洗净脸上残存的乌云和夜色



它一身白衣，就像有意

区别家里的陈设，站在芦苇枝头

如同一束奇异的花，开得

自由而骄傲



没有同伴，更谈不上成群结队

它展翅飞向自己的江湖

翅膀发出的声音，像一阵风迅速地

翻动一本书，只有神才来得及诵读



那些水道



纵横交错的水道，像一张网

编织着自由，也让我心生茫然

哪一条指向淀子深处，哪一条

能把我送回木制的码头



如果没有船的打扰，水道平静

鱼虾们不愿制造喧嚣，对它们而言

水道不是街市，只是家园

只是光阴波澜不惊的流速

偶尔将幸福转成一个小漩涡



此刻，我们的船激情澎湃

突突突……奋力把水挤向左右

站在船头的我无心美景

只想以不速之客的身份，躬身道歉



夜宿小岛



小岛没有名字，小得像一只

圆圆的馒头，被芦苇和水道簇拥着

一排小屋，是小岛宏伟的建筑

我们今夜要做一群

数星星的守岛人



小岛没有名字，据说

淀里这样的无名之辈众多

它只是长长省略号里的一枚珠子

由水道松松地穿着



两分钟绕岛一周，我视察了自己

暂时的王国，眺望四方疆域辽阔

回应我的，是渐起的一片蛙声



天暗下来，只有小岛发着光

它是鱼虾们命运的灯塔

或许，在鱼虾们心里

小岛本有个高大的名字

那是祖祖辈辈吐着水泡传下来的



水边



这一刻，水面平静

远处的芦苇，是水乡的万千旌旗

它们喝过多少水，就能把旗帜举多高

拂动它们的风，一会儿就累了



岸边的木船上，有人在收拾钓竿

一根细线充当诊脉的悬丝

想探听水下的暗潮涌动



我用手搅出一个小漩涡

弄乱了自己的倒影



雨点落下



雨点落入水里，砸出欢聚的泡泡

它们真幸运，从天上的河

直接下凡到了地上的淀



那些荷叶伸着巨大的手掌

很想接住几颗据为己有

用它们映一片月色、一束星光



猜不出鱼虾们的感受

是不是，等雨下得足够大

就会诞生向天空遨游的理想



清晨



水雾很浓，那是攒了一夜的梦

我终于发现，只有太阳

才是真正的解梦专家



它一定读懂了我在水乡之夜

写就的诗稿，那其实更像一封

来自大山的长信，它在梦中

经过了投递，简洁的邮戳上

只有两个小字：源头



真想拥有一条船



真想拥有一条船

哪怕是条独木舟也好

在船舷刻上一个诗人的名字

让诗歌真正成为木头与水

相濡以沫的结局



那根薄桨，长着一本诗集的模样

它会代表我，用尽力气

与水拥抱又分离



至于船舱，小得仅能装下一捆芦苇

我要把它们交给跃跃欲试的妻子

让她，用一双巧手

编织出水乡养育的诗歌


码头



小岛上的码头

不过是两棵系缆绳的树

小船白天驮着人在淀里走

天黑下来，就要让树牢牢牵着

树并不粗壮，还是少年的它们

却担任了小船的保护神

或许，它们年轮里存放的

全是小船水波荡漾的日志



作者简介：

易州米，原名米建军，男，回族，1971年生，河北省易县人，河北省保定学院宣传部副部长，《保定学院报》副主编，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协会员。有诗歌、散文、歌词作品在《北京文学》《民族文学》《诗刊》《词刊》《诗林》《诗潮》《诗选刊》等报刊发表，著有长篇报告文学《绽放西部的青春与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