淀边生活趣事系列——“闸”跳网

甘苦与共

我的家乡在白洋淀的西畔。

白洋淀地处九河下梢，而我的家乡正是漕河和瀑河的入淀口。绵延数十里的障水埝大堤从村南经过，将全村土地一分为二。站在堤顶上望去，堤北良田万亩，堤南则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这里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她既有水波荡漾、芦花飞舞、渔舟唱晚的柔美，又有金色麦浪、稻花飘香和那神秘的青纱帐……那里更多的还有我少年儿时的美好快乐时光。

2017年初，国家宣布在家乡成立“雄安新区”后，想想我的家乡在不久的将来，要成为世人瞩目的世界一流的大都市，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心中的乡情越发地浓烈，不断涌动的思乡之情驱使自己总想回去走走看看，找寻过去的足迹和美好的回忆，在心中永远留住那份浓浓的乡愁！

“闸”跳网

“闸”跳网，是白洋淀的一种特有的捕鱼方式。从字面上理解，就是拦河设闸、垒坝，只不过垒坝、设闸并不是平常所见的用土石垒成，而是用苇箔和铁丝网“闸”成的拦河透水的“网坝”。这里的“闸”字，更多的是动词性成分，与“制作”同义。

记得有一年，白洋淀雨水丰沛，瀑河水流不断。正值学校放暑假，一天，二哥的几个哥们找二哥商量着要“闸”跳网。我很好奇，每天都跟着坐在堤坡上的大柳树的树荫下观看。那时候河道很宽，河水非常清澈，人在河边走都能清楚看到游弋在水草间的小鱼，时不时地能闻到水中飘来的水草的腥香味道。

二哥他们拉来一马车的苇箔和铁丝网，还有十几根圆木桩，准备好后就开始“闸”跳网了。“闸”跳网的活很累，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来干，一般小孩都掺和不上。他们先把十几根圆木桩的一头用刀砍得尖尖的，从河的北岸开始，每隔五六米插下一根木桩，一直插到南河岸；用自制的木榔头，用力将每根木桩钎入河底，使木桩刚好露出水面。木桩弄好后，再用铁丝缠在木桩上，顺着木桩来回拉上几道，将苇箔竖着展开，从铁丝缝中压进水里，用铁锹使劲往下拍打，使苇箔扎入河泥中。等到两边的苇箔“闸”好后，河正当中留出有十米左右的空隙。这时候，你会发现河水水流已发生了变化。由于两侧的苇箔阻挡了河水，使得河道变窄，中间的水流开始变快了。紧接着几个人将准备好的铁丝网拦在十米宽的空档中。由于河水较深，几个人一次次潜入水中，将十几个半米长的“铁锚”把铁丝网牢牢地固定在河底，上面的铁丝网再与苇箔紧紧扎捆在一起，高出水面约半米。这样，拦河的水坝就做好了。接下来就该架渔网了，先将十多米宽、近五米高的渔网固定在两根长长的竹竿上，然后再将渔网朝逆流方向，呈45度角固定到河中间的两个木桩之上，就这样在河水中间十米宽的空档上支起一张大网。从侧面看，这张大网的底端与刚好露出水面的铁丝网串缝在一起，上面的渔网高高地横在水面之上，巨大的网兜一半浸在水中，一半飘在空中，看上去非常的壮观。一切准备好后，接下来就是等待。

有一天，轮到二哥值班看（kān）网，不巧二哥有事我去顶班，心里着实高兴。坐在堤坡上看网的草棚里，双眼直直地盯着闸网，半晌过后，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心想：这法子能捉到鱼吗？这鱼哪就这么傻，会自己往网里跳。心生疑惑，也就开始漫不经心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响动，就好像有人在水里扔了一个砖头。定睛一看，一条大鱼正在网中乱蹦。我赶紧下到河边，解开船绳，扒着木桩上的铁丝，将船摆到河中间，这时才看清是一条五六斤重的大鲤鱼。我拿起抄网把鱼抄了上来，那一刻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就这样过了晌午，大半天的时间就收获了三条大鱼。

还有一天，临近傍晚，天空乌云密布。二哥说：“今晚‘跳网’肯定要上鱼了。”说完就带了点干粮急匆匆地上堤了。

第二天早晨我见到二哥，问怎么样，二哥说：“你猜。”还没等我说话，二哥说：“我们几个看了一宿，逮了一百多斤！”那时候一百多斤鱼，每人能分到二十多块钱，够一家人两三个月的花销了。

二哥是村里有名的捕鱼高手，人送外号“鱼鹰”。那时家里经常有鱼吃，时常还有些零花钱。虽说不宽裕，但还过得去。有一次，我问二哥：“‘闸’跳网，这鱼怎么会自己往网里跳呢？”二哥说：“这鱼有逆流而上的习性，鱼游到闸网前，被网拦住了，就会四处找漏洞，找不到就会跳起来，正好掉到支好的网里。”“为什么逮到的都是大鱼？”二哥说：“中间铁丝网网眼大，只逮大鱼，抓大放小，年年有鱼嘛！”“那——”还没等我开口，二哥就说：“你是说那天晚上是吧？因为下雨上游的水会冲下来，河水会涨，这鱼游动的动劲就大，逮着的鱼就多了!”

又过了些日子，我和几个同学去河堤上玩，发现河道里又多了几道“闸网”，相隔不到一里。且每道“闸网”都有鱼获。难怪家乡有一种说法，“鱼过千层网，网网都有鱼”。老辈儿的捕鱼方式，虽然笨了些，但却保持了自然生态的平衡，也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