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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醋来!打醋来!”这叫卖声隔着两条街都听得清楚,而且是隔三差五准能听到。小时候也没什么好玩的,只要村里有做买卖的吆喝声,一准就会跑到大街上,寻着吆喝声看热闹。
卖醋的是邻村的,姓凌,叫什么名不清楚,五十来岁。村里的人们都叫他老凌头。两村虽然只隔着八里地,可老凌头的村却只有旱地,没有水田,大田里高粱种的多,做醋方便。
生活在淀边的人们喜欢吃鱼,烹炖鱼鲜离不了好醋。老凌头的醋好,买卖又实诚,自然也就成了村里的常客。一开始,村里人听到吆喝声要买醋,只要喊一声“卖醋的,打醋!”“哎!”老凌头一边应声,一边会把大水管的自行车(土造的用来载重的自行车)用木棍一支,把车子停住。等打醋人把醋瓶子往车筐里一放,“来一斤!”老凌头就把醋漏插在瓶口上,拿起半斤的提,打上两次,在格外添上一点。“好嘞!”就在老凌头掀开醋坛子盖时,一股醋香顿时就飘了出来,半条街都能闻到。
慢慢地时间一长,老凌头和村里的大人、小孩也都熟了起来。只要听到他的吆喝声,村里人们就知道卖醋的老凌头来了。这时,有人要买醋就会喊“老凌!打醋!”“好嘞!”老凌头高高兴兴地重复着打醋的动作。
人熟是宝,这话不假。老凌头后来再来村里卖醋,只要把大水管自行车往村十字街口一停,吆喝两声“打醋来!打醋来!”不出半个时辰,满满两大坛子醋准会卖完喽。
老凌头做买卖很实诚,人也随和,在村里落了个好人缘。有一次老凌头早早地卖完醋,与村里几个熟人聊了起来,聊到晌午,老凌头经不住几个人的吵唠,就进了小酒馆。二两老烧下肚,已是红头涨脸,身子开始摇晃起来。再下一两,这大水管自行车就骑不了啦。这时,老凌头格外得兴奋,一脚踩空倒地,然后就顺势来了一个跟头,嘴里还喊着:老乡亲们!我老凌今个高兴,我要打个跟头感谢老乡亲的关照,从街这头打着跟头到那头,本人说话算数。说着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翻跟头。引来满街筒子的大人、小孩看热闹。打累了,老凌头就往柴禾垛边上一靠,呼呼大睡。等到老凌头醒来,已是日落西山,老凌头才急急忙忙骑着那辆大水管的自行车往家赶。
再后来,这老凌头喝酒上了瘾。每次卖完醋,就喝上二两。尔后,就又是一阵的跟头,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孩子。
突然有一天,村里人再也没有听着老凌头的吆喝声了。当时,很多人猜测着可能是老凌头病了,可是又过去了五六天,老凌头还是没有来,人们开始四处打听老凌头的消息。一天,有人说老凌头犯了错,因为贪酒误事,有一次卖醋的钱没对上,生产队对他进行处罚,不再让他卖醋了。
没有了老凌头的吆喝声,村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村里小酒馆,喝酒的人也少多了。后来,听说经常跟老凌头喝酒的那几个人,专门到邻村老凌头家看望过老凌头,还特意带了些酒和菜。不过那天,那几个人也是打着跟头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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