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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安州这块儿地处白洋淀上游,虽说附近的沟河渠塘里都有水,但是和正宗的下游的淀水人家比,也是小巫见大巫,平时弄个鱼虾啥的,也没多少大个头,当然黑鱼除外,出产也是些小鱼小虾,如果出北城门前往藻苲淀,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因为藻苲淀是白洋淀的一部分,水域面积辽阔,这里的出产的鱼虾绝对可以和白洋淀里的平分秋色。
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我们这里吃个腥味啥的特别容易,身边左右到处是水,随处打个埝子,就能淘出好多鱼虾。就是没有像样的东西,鱼多是小鲫瓜、小山根、泥鳅、嘎嘎鱼、鲶鱼、红眼扒之类,虾呢,就是那种草虾,小小的通体透明的那种。人们厌倦了这东西,都不让孩子们去弄,大人也说:打鱼摸虾~耽搁庄稼,弄鱼是有瘾的,成天介浸淫于此,连庄稼活都懒得伺弄,以至庄稼荒废。还有一说是,鱼是驮面的驴,言外之意是经常吃鱼费粮食,还搭酱油醋钱,吃不起呢。
可是弄鱼有渔家之乐,尤其是逮住大鱼的时候。当午后的阳光毒辣辣的暴烤在头顶时,有一队少年正穿过北城门,走在通往藻苲淀的土路上,这清一色的赤裸着上身,下穿个短裤,赤脚走在发烫的土路时,不时的还提防地下扎脚的石子和棘黎,手里端着洋漆盆和一面不大的筛子。经常听说藻苲淀也就是通常说的北淀里有的是大鱼,这不,在星期六上完半天的课后,就结伴前往城北的藻苲淀。
说到藻苲淀,在我们安州人口里俗称是北淀,它西承杨孟庄堤畔,古与上游石臼淀连通,东汇府河与新安的大白淀毗连,方圆水域辽阔,四时环境优美。安州城北小堤往北行,八里外的何家庄正处在淀心。三面环水的村子如同半岛,其大片水域属其管辖,种稻养鸭治鱼是其村里的特色,真正的鱼米之村。当年的一队少年前往北淀去弄鱼,里面就有少年时的我,如今想来颇有趣味。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也不知哪里来的动力,让我们一行四人去数里远的地方去弄鱼,也许是经常听大人们说那里的鱼多且大,多的甚至可以触手可得,被神话痴迷了般的未加思索,一根筋的就踏上了北去的道路,当时有我、新山、王德、赵红。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童年伙伴,至今提起来还是忍俊不禁。
我们走到小堤外‘千亩方’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吓的有点呆有点傻了。当时安州城附近的沟渠我们经常玩耍,水量不是很大,捉鱼摸虾也是在浅处。根本谈不上危险啥的。况且我们都精通水性,眼前的藻苲淀白茫茫一片,远处还有放鸭子的船只划行,这么深的水怎么弄鱼啊?呆呆的我们继续往前走,或许也有沟岔浅显处呢,那里可是鱼多的很呢。
走到邻近北河庄的苇塘不远处,我们过不去了,这里有人把守,原因是好多弄鱼的进入到苇塘里踩坏了苇子。对于安州那边来弄鱼的一律不放行。我们踌躇了,大热的天光着脚,走了五六里的土路,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怎么能轻易返回呢。看守苇塘的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我们孩子又不能和他说上话,就这么僵持着在哪里磨叽。过了些时间,也许是谈说无望,也许是又累又渴,也许是对前途失去了信心。王德首先放弃了,他端着盆拎着筛子,自己孤零零的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任凭我们怎样苍白的挽留,还是独自默默的退出了。
也许是天怜见我们,有个看守苇塘的是新山的表亲,近距离的认了出来,于是乎网开一面,放我们过来还指点我们在哪里去弄,路两旁是小水沟,水浅到膝盖处。远方有红蓼昌蒲,苇塘里鸟鸣刮躁。我们不敢进苇塘,万一迷路就麻烦了。于是我们三个商议就在附近的小河沟里下手。
河水晒的发烫,脚下的淤泥踩下去直冒泡,厚厚的苲菜遮住了水面。我们用筛子去抄,用力往苲菜里抄,弄上来的多是小鲫鱼和小虾米。这和咱们那的也没有区别啊?可是,既然到了这里,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啊,正局促间,听新山大叫一声,哈哈,一个大螃蟹。他真的抄到了螃蟹啦。洋漆盆漂浮在水面,我们几个算是把这的水搅腾的混浊起来,不是有浑水摸鱼这说吗,我们说着、笑着、打着、闹着,完全忘记了什么是疲劳。
至于哪天弄了多少鱼,忘了。至于哪天有多辛苦,忘了。只记得回家后直奔饽饽篮子。当我拿着饼子坐在街前的石墩大嚼特嚼时,新山也拿着窝头边吃边向我走来,还不时的挠着腿部。并对我说,咱们弄鱼的那地方有“水疥”。你看看,我一看他的双腿,都是红红的小疙瘩。我说我怎么没有呢,正说间,赵红也从家里出来,他的腿上也是好多红点。刺痒的难受。可能是得意于我的皮肤细腻吧,我的“水疥”晚出于他们,虽然不是很多,但那刺挠的小红疙瘩也是钻心的痒,挠破了挤出血才好受些,索性三天后就都痊愈了。
后来听大人们说,放过鸭子的地方不要去,那里就有“水疥”,原因是鸭子把屎拉在水里,水质就变得有毒了。我们那里水浅,脚踩到泥里直冒泡,不远处就有鸭圈,可能和这真有关系。
前几天我们几个在事上聚在一起,谈到了当年的情形,新山说:我抄的那只螃蟹后来从盆里逃跑了,原来螃蟹是会跳水的啊。王德说:我回来真是对付了,你们没弄到鱼还沾了一身水疥,我们三个一转头起讨伐他,说他是“叛徒”,不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时候就鸡贼。呵呵,看吧,这就是童年的友谊,时隔这么久了,如今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时,还是满满的乐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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