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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安茶社】淀上人家(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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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1 19: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IP:黑龙江哈尔滨

      编者前言:

      客观地讲,从詹二先生回到自己大院后的一系列操作来看,不得不让人感慨:在财权面前,任你有多大的“脓水儿”,也是没有话语权的。葛黑子一行人众,自认为占据一方码头,就可以在其它地方同样可横行霸道,可初到詹家寨,在街上挨打之后,回到詹家又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这种窝囊气,想必在之前是从未预料到的;可在一众家奴面前风光无限的詹二,在自身官司中,不同样是唯唯诺诺的卑微样子嘛!
不过,正文中一个不起眼儿的细节,似乎又在为日后的故事情节,埋下了一个伏笔,那就是杨掌柜到底向詹二耳语了什么内容,在他与红灯、百胜述说中,似乎并未如实说出,但从之前他到访詹家时,所引导其航运事情加以连贯,此事又怎会如他所言那么简单呢?
相信在后续的进展中,这个环节的伏笔,一定会浮出水面,或许杨掌柜的另外一副颜面,也将呈现于大众面前了。

——碧水白洋


《淀上人家》(六十九)


臭骂打手雷霆怒
惜别外甥依依情



      葛黑子,麻白子等人一进了大院,詹二先生就命令甄良才闩上大门,上了锁。就着戏子们吃饭的桌子,把原来冯二马招来的那四个喽啰也叫过来站在他身后,叫那班戏子也站在两边,对这八个新安来的就翻了脸,大发雷霆:“我说你们他妈就是有三根不觉揑的筋!你们是怎么来的?你们本是新安城里的杀人犯!还不是全凭着二爷我在你们杀人现场,给你们遮掩,在新安大堂上给你们顺说,用自己性命给你们做人证,才使得衙门里把你们当成械斗人犯,放松了一手,才使你们几个丧家狗跑到我詹家寨。老爷我收留了你们,好吃好喝的款待你们,你们就一点也不知道感恩。你们也应该知道,人,谁也有走背字儿的时候,走背儿字了就得抿着翅,沉到水底,叼着苲菜根儿慎着。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还是血不自觉,嫌吃得不好,喝得不好。嫌不好,自个走哇!怎么样,出去就叫人家打了个血沥色盖回来了吧!万一不是我出手搭救,看你们怎么下这个台阶!詹家寨今天已是藏龙卧虎之地!就凭你们几个就想冲横的,你们冲的出去吗?不是我罩着,你们敢出去,首先就是个被官府缉拿的在逃犯,被马快抓住,审准了是凶杀,你们立时刻儿就掉脑袋!你们真特妈的是‘望乡台上唱莲花落,不知死的鬼!’呀!”詹得利坐在桌子的一个边上,又把一条腿踩在另一个木凳子上,满眼是火的瞪着葛黑子,看葛黑子向上翻了一下眼,詹得利嘴里说着:“你还不服气呀?”上去就要给他一巴掌,甄良才忙拉住他,小声说:“听二老爷的。”嘴里说着,他又从他破坎肩上撕下一点棉花吐上一口吐沬,耷拉着眼皮,仔细的擦他的破眼镜。擦呀擦的,他听詹二先生说的嗓音有点嘶哑了,就端起一杯凉茶给二先生,说:“二老爷,省省劲儿,值不得跟这些不觉揑的鬼儿们念真经。您先润润嗓子。”接着,他对这八个新安来的眯着三分眼,似带二分笑,说:“说你们是不觉揑的鬼儿,你们就是不觉揑的鬼儿!你们就不知道‘拉哪淀的网,叫哪淀的号;进哪家的庙,你得念哪庙的经?’你们进的詹家寨,就得跟二老爷念这詹家大院的经!说什么吃得好,住得好,你得先看看跟着咱二老爷干了多少事?只要把事给二老爷干顺心了,二老爷有的是钱赏你们。问问比你们先来的。”说着他转脸对着冯二马留下的四个喽啰,使了个眼色问:“你们说,二老爷这二年少赏你们了吗?”四个喽啰闻听,虽肚里骂娘,还是点头如捣蒜的说:“没少赏,没少赏。”这时,詹二先生已润了润喉,搭了腔:“对喽!只要跟我干好了事,我绝不吝啬那点儿银子,你们手里有了银子,想吃什么吃不上,想睡什么样的女人睡不上啊?连这个也看不懂,真正个道的是群下三滥!”

接着,他决定把那四个喽啰和这八个新安来的编在一起,一起练武,分组看家护院。让戏班子也从当天开始练戏出,准备正月十五和东头的唱对台戏。并定下,没有自己,得利,和甄管家的调拨,谁也不许擅自出大院一步,擅自出大院,逮住最轻责打三十大板,打完赶出詹家大院。

宣布完了后,詹二先生叫厨房切了十斤猪头肉,盛了两大盘子燉大鱼,两坛子老酒,让大家吃了喝了个不亦乐乎。

见詹二先生扬长而去,杨木森就回过身来和詹天成见礼,躬身说道:“见过天成爷!”詹天成也一揖过头,说:“杨掌柜可好?”二人见着礼儿,人群就都走散了,只留下了红灯、百胜,和带过来的武学学生。红灯、百胜挥手叫武学的学生们先回去,就向杨木森和詹天成迎过来。杨木森哈哈笑着对百胜和红灯说:“哈哈,你们也有一支小队伍了,事向不好,就拉出来溜溜!”百胜说:“杨兄,刚才你不是看见啦,詹老财家,又纠集了起了十几个打手,都亮出来了,要不是你的一个缓兵之计,这地方的血,早已流成河了!”红灯说:“对于詹家父子来说,詹家寨穷个什么样,富个什么样,永远都不能变!穷人你想变富裕点,哪怕是一点儿,没有门儿!你就拿血来见!”杨木森说:“今天幸亏是你们带过来的及时,不然,钟华,秀苇姑他们几个可要吃苦的啦!”天成爷说:“秀苇上手我看见啦。老套子被欺负,不上手是不对的。可上手,手里没两下哪行?三花两招,就已落败势了!看人家枝子,一上去就是个连环炮,打的那小子都来不及还手。秀苇这才缛住那小子的辫子。看枝子飞起的那一脚,多带劲?又一手缛住了他的辫子,两个人缛辫子,竟把一个汉子压在地上了。哎,秀苇这会儿就是敢打,光敢打还不行,还得会打!下来,我得和她说,叫她去武学去学学把式。”杨木森说:“爷呀,行了,我小姑够厉害的了,你再要她修练修练,你家真想出个浑天侯哇!”百胜问:“杨兄,我们到的时候,你在和詹老二咬耳朵,你在和他说什么?”杨木森说:“和他说什么?我当时只想,你和红灯不到,不能打大了,我早忘了我说的什么了,反正我看詹老二的眼珠也滴溜转的看着村东,也没心听我说什么。我也没在意我说什么!他一看你们俩带那么多人到了,就马上跟什么都听懂了似的,又点头,又谢我‘迷津指航’,你倒是说说,我跟他说了什么?”问的百胜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了,红灯说:“你说了什么不重要,你说的时候我们赶到了,没打大了,没流血,最重要!”说得几个人都哈哈大笑。杨木森从坎肩里掏出来块怀表看了一下,说:“才午时,散集还得两个时辰,我想去看看我的大外甥。”说着他远远的向他们那个摊位布篷子点了一下手,他的一个伙计就从柜上下来跑到他跟前,他向伙计说:“青蚨,跟我到村东头去看看我的大外甥去。”伙计向他点头说“是。”他们几个,就说说笑笑向红灯家走去。

到了红灯他们住的“前明子”院子门前,还没上高台阶,杨木森就高喊着:“沂蒙妹子,沂蒙妹子啊,我那大外甥呢?快叫我看看我大外甥!”沂蒙应声从外间屋出来,她用手巾裹着头,满身满脸的苇皮,苇泡,裤子上两个鼓起来的大膝盖包。她原来是趁人们去赶集,外间屋空闲,他把隔山门帘掀开,通长的解苇呢。一见是杨木森,她嘴里说着:“大哥,你来了?快到屋里坐。”就一边划拉下自己头上的手巾,抽打着自己通身上下的苇屑,苇泡,苇叶。杨木森、百胜、红灯跟着沂蒙进了堂屋,堂屋里有两只啄吃鸡皮虱的鸡,见一下进来这么多生人,吓的嘎嘎嘎嘎的叫着从人们推开门帘的缝里扑楞着出去,呼搧起满屋子的草屑、苇泡、和鸡皮虱。杨木森用手捂着鼻子和嘴说:“妹子,你怎么还在屋里养鸡呀?”沂蒙笑着说:“哪是屋里养鸡呀,是一解苇就会出很多鸡皮虱,鸡最爱吃这个,赶也赶不开。鸡吃了这个下大蛋,蛋黄通红通红的好吃。所以就不下大力气赶它们了,佐各是,人一边解,它一边吃呗。”杨木森笑着说:“这也符合古人说的‘自然合谐’呀,哈哈!快快,我看看我的大外甥。”说着,门帘一动,枝子就从里屋把刘承抱出来了。枝子抱着孩子先向扬木森曲腿点头说“杨大伯可好?”然后又向孩子说:“刘承,小刘承,快让你大舅看看!咱们长胖了,长俊了呗?”杨木森伸手接孩子,眼却看着枝子,说:“你不是…”枝子红了脸,“喷儿”的笑了声说:“刚才还在街上撒野,这么一下,就回来抱孩子了!”杨木森说:“我看啦,出手真凌厉!你连环炮一出手,就没容得那野小子还手!”枝子说:“我也是见他们欺负我爸爸急了,恨不得一拳打死他。”杨木森说:“那你爸爸呢?”枝子说:“事不大,脸上受了点外伤,钟华和我妈服侍他呢,我就安心的过来抱刘承了。”孩子从枝子怀里递到杨木森手里,像是认识杨木森似的,目不转晴的看着,嘴里还咿呀呀的想说话。喜欢的杨木森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用嘴去亲吻孩子的额头,说:“嗯,我外甥长得越来越俊,快成个小男子汉了,呵,叫个大舅,叫个大舅!”百胜听的噗嗤儿就乐了,说:“你外甥,这时侯如果向你叫个大舅,吓的俺们扔下就都跑了!”杨木森说:“先别急,你看着,我外甥长大了,是个会叫坏蛋们嫌怕的人不!”沂蒙掀门帘进来说:“大哥,散集还得成功夫儿呢,端村饭铺今天也来咱们村立灶,我让枝儿端几个现成的,就着把钟华,景祥也叫回来,你父们喝几盅儿。”

不一会儿,端村饭铺里送菜的大食盒就到了,钟华和景祥也赶回来了。百胜还特意让枝子把老套子请过来一起喝酒,为亲家压惊。杨木森喝着酒说:“你们村西头詹家别看怎么闹,他真较劲的地方,不在村里。他是声东击西,他家就是憋着劲在河间府打官司,他们认为河间府的官司赢了,一赢百赢。到了村里,你们都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不经一划拉。他们花出一千了,没顶事,又花出了两千才落了个官府受理。这回鲍知府到任丘县过案,张知县拿出了个《任丘县水利兴替录》鲍知府只好承认了这是官方第一手证明资料,就白跑了一趟,三千两银子己打了水漂。河间府那个水师爷,谁都知道不是个善碴,张知县给他玩的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那几百亩的地契攥在手里,那才是到老佛爷面前都推不到的硬证。单等着水师爷下笊篱捞干货呢。再花钱,几千就不行啰!他们就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个打不赢的官司。看不清这点,他们是拿脑袋硬往石头上撞。也是他手里钱太多了,没处放。就像个疖子,里头有脓,他不放出来憋得痛。咱先别管他,咱拿着‘冻结’到咱手里的租契,咱种咱们的蓼蓝,快挣咱们的钱。”杨掌柜的一席话,说得人们心里亮堂,有了底,人们放怀畅饮。杨老套子说:“当家子,我虽然不识字,但你的话我也听明白了,咱不用在乎他詹家老财怎么瞎折腾,咱就是抓紧种好自己的蓼蓝,卖好自己的靛,挣好自己的钱!”杨木森说:“我当家子老哥说的太对了,种蓼蓝是为了制靛,靛是一种染料。染料市场也是瞬息万变的,咱们己经动起来的人们,还要快动,抓住这高阳纺织业的需求,挣上一笔钱。该买房子,买房子,该置地置地,该娶媳妇娶媳妇。快摆脱贫困,摆脱了贫困就大不一样了,有一点半点风浪也能闯过去了。如果犹豫不决,一耽误,机会就过了,机会一过就不会再来了,那就得长年的忍受和以往一样的贫穷了。”

杨木森的话,说得通达透彻,激励的人们的心气高涨。看看天色,日头已平西。因为詹家寨这个地方四面无旱路,都得要走一段凌水路才能出去。赶在夜间走凌水,是旱地人们最避讳的事。所以,多数人们收摊都早。他站起身说明了他要通知蚨丰号的人们收摊去。百胜和红灯他们都站起身来要送送他,他不要送,唯独对沂蒙说:“妹子,我心里盛着的最大的一件心事,就是你千万要看好,保护好我的大外甥。你先养他大点了。大点了,我就送他去北京上学,再大点了,我就送他出国官费留学,我要给大清国造就一根栋梁之材。”并且又叫青蚨从他背褡里拿出一百块银元。交给了沂蒙,说:“我算着,还有几天,年前,就该过百日了,临年了,我买卖上忙,就不单过来了,这一百块现洋,是我对我大外甥的百日贺礼。你收下。”沂蒙有心不收,又碍于人家是刘承的大舅,大舅给外甥的怎能拒绝,就只好收了下来。


…未完待续…

文//金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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