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前言:
正所谓“千般使做无因果,世事无常意外多”。一番事件中,不得不说詹二先生的遇事应变能力还是出乎常人不少的,起码在与那位糊涂知县的攀谈中,达到了自己认知的预期,而对方更是得到了双重的满意……
而对于葛黑子的出现,无疑又让詹二先生在日后与红灯、百胜博弈中增添了一枚砝码。至于这枚砝码的分量嘛,那就要各位看客在下一篇章中予以“观摩”啦!
——碧水白洋
《淀上人家》(六十六)
这新安的县衙大堂就在东大街上,座北朝南,距东城门了的澡堂子不远。衙里县太爷姓糜,五十多岁了,花二十两银子新买了个比他小三十多岁的小妾,“一夜梨树压海棠”,百般曲款尽兴,这里发生了命案,他在后衙,还在拥香揽玉做着南柯大梦呢。门吏见街上噔噔的向澡堂子跑人,一问,才知道,大清早澡堂子出了人命大案。门吏不敢怠慢,忙去向县太爷禀报,可门吏进不了后衙的门在外面使劲敲,也不见里边应声。敲时间久了,惊动了大娘子。大娘子睡偏房,翻身掉过,一宿没好气,天亮了,刚迷糊一会儿,就被敲门声惊醒了,赌着气,披上衣服就到大门口去问:“谁这么没眼力见儿,大奶奶我刚睡会儿就敲门,你敲什么丧?”门吏在门外说:“奶奶,快请老爷升堂,澡堂子那儿出了人命官司了。”大娘子没好气地说:“出人命官司了,关老娘屁事。”扭头就向回走,这门吏隔着门缝说:“大奶奶,你快开门,快叫老爷升堂,这人命关天,事闹大了,府台衙门知道了,可关系到…”话还没说完,门哗朗声猛然开了,大娘子迎门脸对脸站着,横眉立目的大吼一声:“关系到什么?关系到!”说着双手一扬,一盆夜尿向门吏泼出去,泼了门吏当头一脸。门吏忽然一阵冰凉臊臭,用手抱着头蹲在门口,而大娘子手里的尿盆子也收不住:撒了手,掉在台阶上,“啪”一声响,摔了个粉碎。这一声响,县太爷才惊醒了,忙起来一问,是澡堂子出了人命案了。也顾不上小妾的百般粘乎,千条蜜意,赶快召集捕快、典史,杵作向澡堂子奔去。
糜知县带着衙役鸣锣开道赶到澡堂子门前,看热闹的闲人们一哄而散。只见还有两个人在那儿傻站着不动,捕快赶上去一抖铁练子,就套住了他俩的脖子,回秉糜知县:“回老爷,抓住了两个人犯!”糜知县正恼着搅了自己的春梦,合眉耷沓眼的连看也没看,就说:“先各打五十大板!”一听说要打大板,被套住的人急了,两人跪下求饶,那个岁数大些的说:“老爷饶命!小的,今天身上不方便,肯请老爷饶过小的这五十板。”糜知县看看跪在地的是个须眉男子,不由得失笑了,原来他想起了自己刚买的那个小妾,从买到手那天就称自己“身上不方便。”闹得耽误了好几天,昨晚才“解禁”,一遂心愿。他强郑着脸说:“混蛋,你是个男人,怎么来得‘身上不方便’?给我打!”这个人很快从袖口掏出一张纸说:“我因为身上带着这个,不方便。请老爷过目。”糜知县随手接过一看,竟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心中大喜过望,心想:“买两个小妾都富富有余了。”就抬抬眼说:“既是你不方便,就先寄存在我这儿吧,五十大板也先寄下!”那人叩头说:“谢过大老爷!”糜知县说:“你姓什名谁?何处人氏?”那人答道:“小人姓詹,名二山,是任丘县詹家寨人氏。”詹二先生指指一旁跪的詹得利说:“这是小犬詹得利。”说着推了一下詹得利说:“还不见过老爷!”詹得利再叩首道:“见过老爷。”糜知县说:“看你二人都像读书人哪,怎么跑到新安县来犯奸作科?”詹二先生说:“回秉老爷,小人并无犯奸作科之事,今天早上,我只是同小犬一起来澡堂洗浴,在澡堂门口遇上了这个械斗杀人事件。”糜知县听他说话,很有兴趣,就问道,怎么?我看这作案现场,死者身上一丝不挂,身中数刀,分明是正在洗浴,遭人袭击,逃出澡堂之外被人乱刀砍杀,你怎么说是个械斗杀人事件呢?”詹二先生再叩首说:“老爷肯恕小人无罪,小人才敢如实答复老爷。”糜知县说:“我既有问,就是要你如实答来,岂能降罪与你?”詹二先生说:“大凡凶杀,多是凶手执械,被杀之人无械,所以被杀。老爷请看死者虽一丝不挂,但死后到现在还手攥一根铁棒,这难道不是人犯与死者生前械斗的物证吗?”糜知县点点头,说:“倒是一物证,不过只此一证,不足为凭。”詹二先生说:“还有小人与小犬的目击为证。”糜知县说:“怎么?你还目击了案情发生过程?”詹二先生已知道,他和知县的过招,危险已过去,就不由自主的用手捋了一下八字胡,说:“我和小犬来洗澡,走到澡堂门前,正赶上两个黑衣汉子持刀从澡堂大门逃出,后面紧跟追出一个手持铁棒,赤身裸体之大汉。大汉一冲出门,就被门口接应的另外两个黑衣汉子接住缠斗,这两个人两把刀仍不是那赤身汉子对手,被追出那两个黑衣汉子又返回助战,四个人才把这赤身大汉压制住,用刀砍伤,我正要上去拦架,怎奈这四人杀得兴起,个个手起刀落,竞至把此人砍杀至无。惨象实不忍睹,那四个黒衣汉子竞扬长而去!”糜知县听地点了点头,问:“所言句句为实?”詹二先生再叩首答道,:“句句为实!不信可问小犬”说着还用手推了詹得利一把。詹得利一抬眼,看到他爹向他单眼微眨了一下,他马上叩头说:“我父所言,句句为实,我亲眼所见!”糜知县,用手划拉了一下,自己只有几根短毛的下巴颏,点了点头,说:“嗯,这个案子已是人证物证俱在,基本可以定性了。”然后大声问道:“典史,你可句句记录在案?”典史躬身答道:“老爷,属下已全然记录在案。”糜知县又问:“仵作,你可当场验户完毕?”仵作答道:“回老爷,验尸已完毕。先后共中六刀。后背两刀,刀口分别长五寸八分,和四寸二分。腰部被扎一刀,刀口三寸,深三寸五分。头顶一刀,刀口三寸五分,深及头盖骨。颈部一刀至命,刀口长四寸,割断颈大脉,血尽而亡。”糜知县说:“好,今天断案顺利,多亏遇上二位义士。二位请起。还未及问过,二位本是任丘县人氏,到我新安小县,有何贵干?投奔何人?在以后案情发展过程,难免要有所诘询。”詹二先生早已站起,一见糜知县有问,詹二先生马上抖起精神,答道:“回老爷,小人犬子定聘于贵县小南街曹伯龙家千金,今前来约定迎娶大礼之事。”一听提到曹伯龙,糜知县满脸是笑:“是曹逢辰,伯龙兄啊?那是我年兄,我俩过往甚密。早不说,差点大水淹了龙王庙,回去向伯龙兄问好,致歉!”说着就喊一声:“打道回衙!”带着衙役三班怱怱而去。在轿上,他心中暗自高兴:今天一个人命案,想不到处理的如此顺手,快回去,到后衙,还来得及与那海棠花再仙游一回!
门口出了命案,澡堂老板只好自认秽气,关门大吉。詹家父子也只好回到小南街曹家大院。曹管家也早听说澡堂子门口出了命案,心中焦急,见詹家父儿俩平安归来,分外高兴,就过来问个平安。詹二先生把命案的经过向曹管家说了一遍,曹管家说:“我已听说了,死的那个号称`扑天雕'善使八口飞刀,二十步内取人性命如同儿戏。凭着自己的好手段,说是行侠仗义,其实也是多行不义,惹事生非。那班穿黑衣遮脸的其实就是霸占东关码头的黑鱼邦,为非作歹的事也没少干。他们的大把头叫葛黑子,是漾堤口儿人,他人黑,手黑,心黑,都是为些争风吃醋的事,哟,今天就闹出条人命来!”今天曹家主人也没在家,詹二先生就让曹管家坐下喝茶说话。正这时,窗外曹家的在院子里的院丁喊开了:“干什么的?青天白日你怎么翻墙而过呀?”噪噪扰扰,一下,两个院丁就拧进了一个穿黑衣,黑布遮黑脸的人。这个人被拧地踉踉跄跄,嘴里说着:“撒手,我要见詹老爷!撒开!”接着他站稳了马步,突然来了个“霸王解甲”,双膀一抖劲,就把两个院丁抖出去两三步远,然后向詹二先生抱拳说:“敢问上面可是詹老爷?”詹二先生说:“不敢!在下正是詹二山,不知足下是…”只见那黑衣人纳头便拜,口称:“詹老爷在上,受漾堤口葛黑子一拜,多蒙今早在澡堂子门前,面对新安县正堂糜大老爷作证,硬把我们这场命案说成一场械斗至死案,使我们赢得了逃命时间。”詹二先生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手扶起了葛黑子,让他坐下来说话。葛黑子说什么也不肯。詹二先生问:“官府现在对你们有什么举动?”葛黒子说:“虽说官府经詹老爷说(读税)说,并没把此命案当凶杀案,但是所有涉案人等,还是一定要抓捕归案的。现在,我漾堤口的家已被抄,我的其他兄弟的家也全部被抄,被封。我们是吃码头饭的。码头上已不敢露面,连饭碗都砸了。”詹二先生问:“你们其他的几个弟兄呢?”葛黑子说:“都在漾堤口村外边的壕埝子里藏着。”詹二先生说:“这大冷天,到晚上不冻坏了呀。这么得吧,我詹家寨老家,正缺点儿人手,你们跟我到那儿去吧。詹家寨别看离新安说才十八里,其实是两个县,那边过了王家寨就属任丘县,捕快们过境抓人,是要在当地县衙门办手续的。你们这案定性为械斗杀人,他们是不会为这么轻的案子四五十里路,水一程,陆一程去任丘办抓捕手续的。”葛黑子正苦无去处,就千恩万谢的答应去投奔詹家寨。詹二先生看看天色,说:“还不晚,我们这就到东关码头去上拖床。你快回去找到你几个哥们儿,什么也别带,撑上拖床,马上从漾堤口儿直插大张庄,咱们在小田庄桥底下打齐。一起过王家寨,到咱们村詹家寨。千万不要稀罕东西,什么事也别留恋。估计捕快们还搜寻不了那么远呢,你们撑上拖床快,直奔大张庄,打了齐,冲过王家寨就没事了。”
…未完待续…
文//金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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