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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前言:
正所谓:“此消彼长江湖气,世事无常几轮回!”当广大读者在为红灯家喜添人丁欣喜之际,而詹家也在看似危机侵蚀中,迎来了新的转机!
当然,一切故事的发展,在将我们融入其中之际,而持文笔的金老师当然不会让事态的发展向着“一边倒”的局面倾斜,毕竟后面那百十章节的情节进展,如果没有一个制衡点,又何谈跌宕起伏的递进?
——碧水白洋
《淀上人家》(四十七)
在红灯他们房子下坡驻的船,一听说老杨哥到了,百胜、红灯、詹天成、钟华都接到了船头。杨木森向各位只是浅浅的一个揖,寒暄了下。向几个随从挥下手,示意他们把食盒抬下去,嘴里说着:“我的小外甥呢?我得先去先看看我的小外甥!”就直接上了院子高台,嘴里连声喊着:“沂蒙,沂蒙,我的妹子,快给我看看我的小外甥!”就进了前明子的东间屋。沂蒙正在炕上抱着孩子,靠叠被搭子坐着,见杨木森进来,赶快下炕站起来,口里叫了声“大哥”,真像见到自己娘家人一样,心里一阵热咕咚的,就红了眼圈。杨木森赶快说:“好妹子,快别这样,大哥这不是来了吗?”伸手就从沂蒙手里接过了孩子,说:“快叫大舅看看,我的好外甥,嗯—,长眉毛,大眼睛,鼓鼻梁,真俊,真像我妹夫,活脱脱又是个小红灯!”沂蒙说:“大哥,就等着你给他起名字呢。”杨木森听说等起名,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就从紫羔皮坎肩怀里掏出了一个锦袋,递给了沂蒙,说:“妹妹,你看这是什么?”沂蒙忙打开锦袋,从里面掏来一个金锁,忙说:“大哥,一个小孩子戴,银的就不错了,干什么非买个金的,太贵重了,戴不出去。”杨木森又接过了金锁,给孩子戴上,说:“给我亲外甥戴,怎么能戴银的呢?戴就戴金的。有人问我外甥叫什么?你就让他看看正面这四个字。”沂蒙看了一下,上面是四个隶书阳文,她念到:“承天神祐”。杨木森笑着说:“对,我就是朝着这四个字来的,没这四个字的我还不买呢。我给我外甥起的名字就是这个‘承’字,叫刘承。”沂蒙笑着接过孩子,深深的吻了他一口说:“孩子,你听到没有,大舅给你起名了,你就叫:刘承!刘承!你答应一个。还不快谢谢舅舅!”刘承,自然是不会答应,但他舞扎着小手,嘟嘟着小嘴笑了。这时红灯进来,沂蒙笑着说:“快来看看,他大舅给你家小子起了名字了,叫刘承。”红灯笑着说:“刘承啊?太好听了,太好听了。”又看到杨木森给刘承戴上的金锁,说:“大哥,这太贵重了,给他戴个银的就行了,孩子这么小,戴不出去。”百胜进来,说:“大哥,安排好了,就在外间屋。堪好安排下四桌,请的前后院,乡亲们都来了,咱们开始吧!”
这时,在村西头詹家大院也是一片喜气盈盈。
早饭时,詹得利服侍筱夜香吃了早点,就走出了上房门。刚到院子的石榴树下,甄良才走进了院子,说“大爷,二老爷回来了。”詹得利一听,马上穿过前头院,迎出了大门口,在高台阶上,正好迎上詹二先生。他马上拱手深揖口称:“爸爸,您老人家回来了?怎么起这么早动身?”詹二先生身披一个红里黑面的夹层斗篷,头戴黑毛尼的礼帽,鼻梁上架一水晶石茶色眼镜,用手捋了一下八字胡,说:“事顺心,心高兴,睡不着,就早点动呗。”詹得利一听就笑了,刚要说什么,詹二先生说:“上房说话。”就向上房走去。詹得利紧跟在身侧,詹二先生说:“你妈怎么样?”詹得利说:“挺好的,刚我才侍侯着吃了个炸鸡蛋荷包,喝了一碗放糖的豆浆。吃着,她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着,就进了堂屋。堂屋里,八仙桌傍坐着筱夜香,她打扮的光光鲜鲜,正在喝茶。见詹二先生进来,她马上站起身来说:“二老爷,您回来了?”詹二先生马上满面带笑的说:“夫人,您早?”说着,筱夜香过来,从詹二先生的手里接过黑尼礼帽,挂在衣帽钩上,又从詹二先生肩上解下斗篷,也挂在衣帽钩上。拿起一把线掸子抽打詹二先生粉底青鞋上和扎脚裤腿上的尘土,嘴里还问:“怎么这么早动身?秋凉了,大清早,十八里水路会冻坏身体的。”詹二先生说:“事办的顺当,还有意外的大喜事,心里高兴,睡不着了,就想早点回来告诉家里人们一起高兴!”
这筱夜香,自那天被詹得利骗喝了哑药后,就失哑,什么话也说不了了。当时,她心情坏极了。一是,实难割舍自己与冯二哥的鱼水深情,二是,她真没想到,自己也曾经疯狂的痴爱过的男人詹二先生,心肠竟是这么歹毒,为了情场吃醋,他竟然借刀杀人。和这样的男人以后怎么生活下去,想想她就不寒而栗。冯二哥在任丘大堂上,不明不白的就被活活地打死了。想想自己和冯二哥的炽烈的感情,心里就变的一片凄凉。想想冯二哥健硕的身体,就像自己身边倒下了一座大山。
自己被骗喝了哑药,不用说,是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人原形毕露。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竟也是骗她、毒她的凶手。这人心的险恶,赛过禽兽。都说母以子贵,这小子,还没怎么着呢,就向自己的妈妈下黑手,还能期望将来,他能真的对自己怎么样吗?
想到此,她万念俱灰,就想自己了却一生。她曾向桌角撞去,她曾想用床单勒死自己。但是詹二先生日夜不离,眼错不打的看着她,百依百顺的服侍她。百般柔情,千条款曲,万句好话,日以继夜的央告她,抚爱她。并告诉她:她这不会说话的病,只是暂时的。当时正要在任丘大堂上打官司,她心里纳不开闷儿,在官府面前露出一句实情来,家里的官司就满盘皆输,不光我要杀头,连咱们儿子也要坐牢,詹家就会马上倾家荡产。给你吃下去的这种药,虽然叫哑药,其实药效只管七天,七天以后就会恢复说话。詹二先生又把当年在保定,捧头排妓女的那一套软功夫拿出来,又是央告又是哄。好容易七天到了,真是天公作美,筱夜香的嗓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又加上詹二先生给她买来赵州的大鸭梨,买来容城白塔的心里美大翠萝卜,削了皮沾白糖喂她吃,又不过五六天,她的嗓子真的好了。虽然是什么话都能说了,只是她心里总想着冯二哥对她的千般柔情、万般爱,精神就是提不起来,一阵阵还暗自神伤。一天她和詹二先生躺下后,詹二先生特意用当年他们二人在保定时,花前月下的风流韵事重新点说她。听着听着,筱夜香说:“总提当年那点事有什么用?当年你詹二山是何等英雄豪气?现在还不是个踩在脚下都不会叫的癞蛤蟆?”詹二先生诡异的一笑,说:“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还是个癞蛤蟆?”筱夜香没好气的说:“你不是个癞蛤蟆,就连咱们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都忘了?”詹二先生说:“都二十多年了,你还是哪把壶不开,提那把壸。我早好了十多年了!”筱夜香撇了撇嘴:“好了?你还好得了?”詹二先生嘻笑着脸,一口吹熄了泡子灯说:“好了没好,现在就让你试试!”屋子里变的一片漆黑,只听筱夜香在黑暗里惊喜的“啊”了一声…
毕竟詹二先生和她在保定妓院有过那么一段神魂颠倒的日子,詹二先生的风情文雅,马上功夫甚是了得。二十年后,旧情重温,自然是如鱼得水,百般受用。这又岂是一个五大三粗,只会粗野蛮横的冯二马能比的了的?只要是鱼得了水,它哪里又管的着是白洋淀水,还是大清河水?詹二先生本来就是她名份上的丈夫,又是正当其份的一家之主。就是冯二马还在世上,筱夜香又哪里还会愿意多看上他一眼?
这时,筱夜香用媚眼看看了一下自己的原任丈夫说:“你先说说,事办的有多顺当?”詹二先生说:“昨天上午我在新安城里小南街,找到了曹府。一通秉,伯龙表兄就亲自迎出了大门,当下拉着我的手,就领我到了上房。马上酒宴摆下,与我推杯换盏,契阔谈䜩,甚是相得。其间又问及我们詹家,在詹家寨有什么为难着窄的事。我就把这二年,自从那个山东刁儿进咱詹家寨,和那个姓钟的穷骨头,挑拨着咱村的穷渔花子们,种蓼蓝、和咱作对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伯龙表兄认真的听了,他说:‘今年,你们一开始控制土地是个正道,渔花子们历来不注重种地,所以他们手里并没多少地。不租给他们地,他们就种什么也不灵。如果今年春上,他们没得到你家那么几百亩的撂荒地,他们就翻不起这么大浪头来。”我说:“为池淤淀那些撂荒地,我们在任丘县打了官司,结果,这些撂荒地倒被判在任丘县的名下。而任丘县,竟以每亩半块大洋的租金,租给了詹家寨的渔花子们了。”伯龙表兄说:“这任丘张知县是怎么回事?专替穷鬼们说话、办事?”我说:“他是受张之洞的传授,要支持高阳县他年兄的‘实业救国’,要在自己治下,留下富民政绩。”伯龙表兄说:‘异想天开,就凭着你织几尺布就能救国?那要老佛爷干吗?泥腿子们都富了,咱们这些富贵人家去吃谁喝谁?真是不懂天道人伦!’我又把那天,任丘知县叫了得利去,训教的话学说了遍,他一拍桌子说:‘一个小知县抖什么硬弓?河间府是它的顶头上司,正掐正管。河间知府和我是甲午年同科进士,是我年兄,这么多年了,也没去讨扰过一次,你拿五百两的银票,我去找他,叫他把任丘县的这股子斜气扭过来!’我想,五百两银子虽不是个小数,但只要能把那几百亩地收回,就是把它仍然租给种蓼蓝的,提高租价就能当年收回这笔银子。”詹得利说:“收回那几百亩地来,烂在家里也不租给他们种蓼蓝的!主要是,要把任丘这股邪风扭过来,咱们出口恶气!”詹二先生看了一眼詹得利,笑着说:“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是爱争闲气。只要能大把的进银子,咱们家就是种蓼蓝也无妨。”筱夜香对詹得利说:“听你爸的,多学着点!不能总像你大爹一样,出马一条枪!”詹二先生对筱夜香说:“得利也算行,事能看的到,手能下的去,也不愧为咱詹家的种。说到咱们得利,我们家还有个意外得喜事,我正想和你说一说呢。”筱夜香说:“二老爷,你说。”詹二先生说:“喝着酒,他家有一个姑娘收拾桌子,向上端菜,斟酒,我就看着她身材娇好,玉玉婷婷,并不像一个使女。表兄向她挥了一下手,叫她先下去,然后指着那个人的背影对我说:“这是我内人的侄女叫春妍,姓熊,今年十九岁,新安城里西里村人,原来也是一户殷实人家。只因为他父亲信了洋教,庚子年,义和团进城,烧了教堂,他跟着洋教士逃跑,被义和团抓住,杀在了东向阳村北大堤上。下来,义和团又抄了她的家,哥哥外逃了无音信,使得她家道中落,母亲病死。她孤身一人投奔在她大姑这儿,一晃儿两年多了。我和你表嫂几次商量给她找个好人家,也没对付的。前些天,我去詹家寨,见到令郎得利,天资聪颖,一表人才,年龄相仿,就有意为你我两家美成秦晋之好,不知贤弟意下如何?”我一听,真是喜从天降,得利能与表兄这么个人家亲上做亲戚,真是天作之合。我当时,无暇多想就表示感谢,求之不得地答应下来。我们还商定,腊月里拿八字,如八字无碍,年前就过大小礼儿,明年清明前,就结婚。夫人,实在对不起,我这也就是酒后,脸红耳热的时候,也没来的及和您商量,你看,我就自作主张了。”筱夜香被詹二先生最后这几句话,捧的心里麻酥酥的受用,感激万分的说:“老爷,你是得利的爸爸,你是一家之主,自然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就作主了吧!”詹得利也躬躬敬敬地站起来拱手说:“谨尊父命。”詹二先士品味着当家做主的荣耀,“哈哈”大笑。
…未完待续…
文//金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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