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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前言:
在常人眼中,对于过去的一些官吏的印象几乎都停留于贪念十足,愚智之极。可张知县到达这个不大的小水村后,从那一系列的行为来看,似乎并非我们想像的那样……
在这个细节中,似乎预示着另一种发展迹象,而这种迹象或许也是后来红灯悲惨命运的原因之一吧!
——碧水白洋
《淀上人家》(四十三)
甄良才掂着脚,溜着边,走到一个过道转角处向百胜点手。百胜凑过去,甄良才跟百胜说:“詹老二和詹得利去任丘已走了,临走前,詹老二让詹得利不知是给筱夜香喝了什么东西,喝下去后,筱夜香就只会哭,不能骂了…”
百胜把甄良才的话告诉了红灯,然后说:“那咱们也快发船去任丘送土匪,抢原告吧。”红灯说:“抢不抢原告已不是最重要的。咱们得保护好现场,保护好三个受伤的土匪不能让他跑掉,更不能让他们死掉,才是重要的。我估计,今天早饭时辰,任丘衙门的人就会到了。这是个命案,需要典史勘察,仵作验伤,验尸。张知县,会亲临现场审案的。”
这几个土匪一个死的,三个伤的。死的,红灯让放在原处,派人看守,不能动。而三个伤的就需要包扎,不包扎又怕他们流血过多在官府来人以前就死去。簪荣和枝儿给他们止住了血,上好了金疮药,包扎好了,又把冯二马和他们俩捆绑好,拴成一串儿。把他们在拽进一个仓房里,把窗户门全钉死,叫钟华带着景华和钟石头看着。红灯和百胜告诉他们,这三个人的在否,是关系到性命攸关的大事。
果然,任丘县衙的官船,在太阳一杆子高的时分就到了。詹二先生和詹得利一边一个陪着张知县下了船,后面跟着典史,刑名师爷,仵作,快班,皂班任丘衙门大半付人马,几十号人。百胜,红灯,和詹天成上前拱手迎接,张知县一见面就笑着撇嘴说:“红灯,百胜,不是我说你们了,你们詹家寨闹土匪,打劫詹家大院,詹家人奋起反抗,已把土匪砍倒,你们却跑过去刀下救人,还把人抢走,你们这不是火中取栗吗?有你们这么干的吗?”红灯刚要答话,张知县以真当假的镇下脸来说:“红灯,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把土匪弄到哪儿去了?”红灯只好回答说:“现锁在一个仓房里。”张知县又抓住了他的山羊胡子露出了笑容,说:“哎,这就对了嘛。”转身又对甄良才说“甄甲长,快去把他们押到詹家大院作案现场,叫典史戡察,让仵作验伤。”说着就在詹二先生和詹得利的引导下向詹家大院走去,临走还看见詹得利向他们仨投过来得意的冷笑。红灯小声对百胜、天成说:“我一个人去叫钟华景祥他们,帮甄甲长抬过来就行了,你俩跟他们去,先听着,看他们怎么说。”
不一会儿,甄良才,红灯,带着钟华景祥和钟石头他们七八个武学的学生,用门板抬着冯二马,和那个挨了詹天成一锨的喽啰,扶着挨了钟华当头一棒的喽啰就到了詹家大院前面。
张知县一看受伤的土匪是三个,就有点意外,就问道:“不是说是一个叫冯二马的土匪吗?怎么是三个?”红灯叉手答道:“报告张老爷,不是三个,是四个。”
张知县吃惊的说:“怎么?还不止三个,是四个?那一个呢?”红灯叉手答道:“那一个已被我媳妇沂蒙杀死,停在杀死他的原处。”张知县一听,惊的嘴都合不上了,“什么?什么?我知道你媳妇文采很好,已经不一般。又听我同年王知县在信中跟我说,她已经身怀六甲,算来已八个月的身子,她怎么还能杀土匪?”红灯说:“是八个月的身子了,可是匪首冯二马带着一个喽啰闯进我家,要绑架污辱沂蒙和我大嫂簪荣,二人拼命反抗不过,我媳妇被迫用袖箭打在冯二马左臂,另一匪徒要袭击大嫂簪荣,为解救大嫂,情急之中又用袖箭打在匪徒太阳穴,当场毙命!”张知县听的眼都直了,自言自语的说“想不到这么厉害!”一转眼错,就露出了笑容,说:“在高阳,我就知道了你红灯不是一般人物,今天我才又知道了你‘媳妇儿’原来是武林女杰,真是一对儿英雄夫妻!”红灯忙叉手低头说:“张老爷取笑了,我家媳妇怎敢称武林女杰?她过门后,我老父亲因与我岳父大人交厚,生怕自己侄女在乱世吃亏,胡乱教给她一些拳脚,因嫌她女儿家终是力气弱,又教她一种暗器以自保。”张知县哈哈大笑“又是‘胡乱’,你家‘媳妇儿’学文是胡乱,学武又是胡乱,如果不胡乱了,岂不是会把天下都‘胡乱’了?我问你,你老父亲是何等人物,他怎么有这么深的功底教授你们?”红灯说:“我家先父从年轻时就从军,追随左季高,平回,灭捻,转战陕甘。后因腿伤,去新疆路远,没能随军西征,回乡务农。所以身上的功夫多少是有一点的。”张知县击掌道:“好!好!好!左季高文襄公啊?原来是他的旧部,无怪乎有如此武功底蕴,教出如此好儿女!我一生景慕左宗棠!这些,有时间我们再聊。”他转向仵作“你快去检验冯二马身上两处伤情,向我回报。”又对典史说:“季先生作好记录。”仵作过去捡查了冯二马身上的两处伤口,回来报告:“报张老爷,匪首冯二马身负两处红伤;一处刀伤在大腿,伤口较深,在大腿外侧呈从下向上倾斜,应是挥刀砍杀人,所处位置在冯二马所站位置之下所至。在匪首左上臂有一笔管粗细圆洞伤,洞深二寸半至骨,应是袖箭所至。这一箭伤曾经浸水,而刀伤未曾浸水。应是箭伤在前,刀伤在后。而且不会是在一个发案现场。”张知县说:“不在一个地方,应是和那个中袖箭死了的在一个现场。”他又走到冯二马翻墙的地方,里外,上下看了看。他叫过典史说:“季先生,你在这儿,看着一个仵作检查完那两个人的伤口,就叫甄保长带你去刘红灯家找我回报,记着,作好记录。”他回头笑着说“红灯、百胜,没有这个案子,学生也早有登门拜访之意了,今天为了查案子,我就权做次不速之客吧!请带路。”转脸又对詹二先士,詹得利说:“怎么着,二位乡绅,平日你二位也一定没登过百胜家的大门吧?今天就屈尊跟我走一趟吧。”詹二先生和詹得利只好跟着张知县一块隨着百胜和红灯向他们家走去。蹅着一夜小雨的泥泞,他们来到了百胜、红灯家新房的院子外,张知县看着三大间前明子大北房,耸立在一人多高的院台上,啧啧称赞,“真好,真豁亮,这比我那破官衙住着舒服多了。百胜、红灯,有朝一日,我告老至仕,我就搬来和你们一起住。”他并不着急进院,又照量了一番这三间北房,看了高高的院台,陡直的台阶问:“这是你们种蓼蓝这二年攒的钱盖的?”百胜憨憨的笑着,说:“是是。”张知县鼓励地说:“再干二年,让村里乡亲们家家盖上这样的新房。”说完,他由百胜和红灯搀扶着上了高台院。上了高台院第一眼就看见了苫了一领蓆,横在那里的那具尸体。他挥了一下手,让随他过来的一个皂隶掀开了一头。露出了这个死者的头,一看这家伙脑袋的右太阳穴上还插着一只笔杆粗细的铁箭,因为没人动,并没流出多少血。回头看,前明子房檐下,摆着两张椅子,椅子空着,屋子里有动静。张知县冲着门里喊:“簪荣,沂蒙,我虽是不速之客,你们是女主人,怎么也的出来迎接一下啦!”百胜赶紧喊:“簪荣,妹子,快出来,张老爷来了。”门一开,簪荣扶着大肚子的沂蒙出来了,她先把沂蒙扶在椅子上,然后拽一下衣角,向张知县万福道“民女簪荣,拜见张老爷,万福金安。”沂蒙在椅子上,右手向左手一压,比划出一个万福说:“张老爷,恕小女子身形不便,万福金安!”张知县说:“免了,这具土匪尸首还躺在你家院子里,这么说,他是你们俩杀死的了。”簪荣说:“回张老爷,不能说是我们俩杀死的。是这个土匪用砖砸我后脑,我还不知道,沂蒙妹子用袖箭把他射杀的。”张知县说:“我今天好像遇到江湖女侠一样,你快从头说,你怎么就被这个土匪从后袭击后脑,他从那里来,他又为什么来,那个冯二马又为何而来,为何受伤?”簪荣就把她姐俩在屋檐下闲坐,忽来从院门外闯进匪首冯二马,他持刀要绑架并污辱她们俩,沂蒙妹子带着身孕反抗,一袖箭把冯二马打倒在地,她上去要按住冯二马,背后被这个匪徒袭击,沂蒙为救我,又发一箭,打在这个匪徒太阳穴,当场毙命,冯二马趁机滚下高院台逃走。张知县问:“你沂蒙妹妹在什么地方发箭,打伤的冯二马?”簪荣说:“就在这边这张椅子上。”张知县又问:“她为救你打出第二箭,又是在什么地方?”簪荣说:“也是在这只椅子上。”张知县笑了,“这么说,沂蒙连伤一匪杀一匪,连椅子也没离开?”簪荣又万福了一下:“回张老爷,沂荣妹妹已是八个月的身子了,她如一动,也许就坏了。”张知县说:“说的有理,对对,不能动,不能动。”张知县回身对对红灯说:“学生今天开眼了,想不到‘你媳妇儿’坐在椅子上,安如泰山,就能连除二匪,红灯,你以后得向‘你媳妇儿’学着点儿。”说的红灯的脸都红了,全院子的人都哈哈大笑。张知县示意一个差役把另一只椅子拉过点来,和沂蒙对面坐下,他说:“久闻江湖上的暗器好生了得,这袖箭更是厉害。在戏文中早知道,大宋和大辽在金沙滩‘双龙会’,杨大郎用袖箭射死大辽天庆王,就纳闷,这袖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么厉害?今天可否示于学生,以饱眼福?”沂蒙说:“也没什么,其实很简单。”顺手就从袖管里掏出一截铜管,递给了张知县。张知县看,里面一个套管,套管里有弹簧,张知县不知怎么打开,沂蒙又指给他个按钮保险,就可以打开了。张知县又问:“那箭呢?”沂蒙又从袖口里掏出两支钢箭,张知县接到手里就把它和铜管一并交给了身边的一个衙役,说:“收好,物证。”回身来,对沂蒙说:“对不起了,这暗器作为杀贼物证,由本县暂为保管,待结案以后一定会完璧归赵。”沂蒙心里“咯噔”一下,他真没想到张知县城府这样深,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点头,说:“只要对结案有好处,区区一个小玩艺儿,何足掛齿。”
这时仵作拱手秉报:“老爷,这一中箭匪徒身上有两处红伤,一处是太阳穴中一袖箭,箭入颅骨太阳穴处三寸,此是至命伤,还有死者左臂有利器刺入三个小孔,分别是一个三寸深,两个二寸深不等,不知是何武器所至?”张知县亲到尸体前去看,见三个并排的小孔,还流着黑血,也不知是何物所伤。这时一直在旁边站着的詹天成向张知县深深拱手说:“张老爷,小民詹天成参见大人。小民知道这三个小洞伤是怎么来的。”
…未完待续…
文//金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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