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安茶社】淀上人家（三十五）

快乐一号

      编者前言：

      又是午夜时分，天气在9月开学时期开始变得干爽起来，少却了几分湿气，让气温下降的半夜就算不开空调亦或电扇，依然觉得舒适……
      就是在这样一种低温下，整篇校对的工作仿佛非常惬意！
      近4000余字的通篇过目后，对文中“天成爷”的干练和果敢很是让人钦佩。从部署拉砖及身先士卒再到落线儿开槽的种种安排，无不折射出“文武全才”的精干和细致。这也足以说明，为何他的徒子徒孙们遍布本村乃至周边村落的现状，且当下几乎每一旁支脉系早就独立通吃“黑白线儿”的工程了。
当然，他之所以敢第一个在詹家族人中跳出来引种蓼蓝，如果没有两把刷子，也早在詹得利父子的威逼打压下屈服了。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詹氏家族当代范本，亦非“天成爷”莫属啦！当然，这只是站位詹氏族亲一门的观点而言罢了！

——碧水白洋

《淀上人家》（三十五）

      第三天，是装砖的日子，上午詹家寨并没向西大坞发一条船，只是簪荣和沂蒙接到了天成爷的第一个指令，让她俩发一大盆面，午后蒸出两大篮子碗口大的大馒头，凉拌成一大盆咸菜条，备用。到了晚饭后，月亮刚从千里堤上露了头，有三四十条六舱就从村子里各个角落划过来，他们每条船上都是一个人单棹摇，到百胜家的下坡来，詹天成早在这儿一条六舱船头立等，到了的船也不靠岸，喊一声：“天成爷。”天成就叫簪荣或沂蒙给递上去一个大包子夹咸菜，这个船掉头就向西大坞摇去，红灯，百胜，钟华也是每人一条六舱，每人一个大包子夹咸菜就出发了。看船都走完了，天成爷也揣上一个大包子夹咸菜，单根挑着向西大坞摇去。约模三更天，天成爷第一船，来回四十多里就回来了。六舱的两条“赶”上和船艋头里都整整齐齐的码上了砖垛，看似东西不多，可船“赶”的中段已撇流上水了。他驻好了船，自己就一摞摞向下搬砖，沂蒙发现了，就要到下坡去帮助卸砖，簪荣忙拦住她说：“行啦，这活你可干不得，要是拽着动着的谁也赔不起！”沂蒙说：“哪那么娇气？搬个砖就坏了？”簪荣说：“你别下去了，有你干的活。你把咱们剩下的那大盆咸菜条再捣上几头蒜，再多放点香油，放点醋。人们回来还得宵夜，话说是天成爷这么安排的，大咸菜条，咱也得拌的它好吃点吧！”

簪荣到了下边，天成爷已卸了一半了，她忙上船往下搬，天成爷直了下腰说：“行了，我自己搬完了，他们第二船也到不了！年幼的们，差远着那！”簪荣向西大坞来的水路看了看，真还看不见第二条船。天成爷说：“你在看百胜呢吧？他告诉我，他得晚点回来，他得给砖瓦窑上在那等着的人结清了账才回来。”他俩一递一摞的向下卸砖，这时钟华的船到了。天成爷一看是钟华，诧异的对簪荣说：“你家小子行啊！”簪荣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过，月色下，没让天成爷看出来，她接着话说：“这老大，还是幼条，以后还凭天成爷多点拨着点。”天成爷这船卸完了，他用脖上的白手巾仔细的抽打了抽打白裤褂就上去了。簪荣高兴的帮钟华揽好了船，就帮着卸起来。一会一条条的船就先先后后的都到了，簪荣和钟华坚持为每一条回来的船卸砖，一直到百胜的最后一条船卸完。

在百胜和红灯家的小院里，卸完船的乡亲们都在那儿吃夜饭，还是大白馒头咸菜条，茶叶水。不过沂蒙在咸菜条里又捣进去几头蒜，多加了点香油和醋。人们一吃，都说：“家有万贯，吃不起咸菜拌蒜。”吃的很香。沂蒙又端出几大盘子洗净了的大葱，很多人边吃边问沂蒙：“这是你的家乡菜吧？吃了不想家！”沂蒙说：“不吃也不想家了，家里哪还有亲人想啊，詹家寨有这么多的老乡亲罩着，这里才是我的家！”

人们吃着宵夜，天成爷就安排好了明天谁开槽，谁装土，谁打夯。村里木匠，瓦匠都是他的徒弟，他让人给他们传话，木匠明天就开工，瓦匠待命，让他们把自己手底下的事“撕拉撕拉”，不准躭误这边盖房的大事。他说：“明天起灶，谁传话告诉老套子呀？”蹲在地上吃馒头的一个小伙子说：“当然是钟华啦，没外人！”簪荣说：“就你嘴贱，老套子叔今早上就过来了，说要仃着红案。明天抄亮，他就过来打灶了。”天成爷说：“嗯，有老套子，红案就可以了，白案再配上个人，叫俺们院里的詹全福，”刚说到这儿，钟石头站起来说：“天成爷，全福叔今天白天见着了我，让我告听你，这边的白案他仃了，别再安排别人，明天早晨他来打灶。”詹天成说：“好！红白案齐全了，朁荣，沂蒙你俩就在厨房劳作，采买钱项全由簪荣一人出。”

第二天，天还黑苍苍的，天成爷带来了罗盘、水平。用白灰粉划出了三大间北房开槽的落地线。这时百胜也起来了，他俩抽着小烟袋坐在地基上说话，天成爷问：“这三间房盖什么样式的？”百胜说：“不就是三间北房吗？还有什么样式？”詹天成说：“除了咱们经常住的这种叫闷葫芦的房子，现在又流行一种叫前明子的房子样式，他只有左、右、后三道墙山，前山只有半人高的坎墙，上面有二尺半高的玻璃窗，在上面就是老虎大张嘴的纸糊窗户。这房子住着敝亮、明快，这两年咱们这儿才时兴的。你看咱们要什么样式的？”百胜马上应口就说：“给我红灯兄弟盖房子，当然要盖最新式样的，咱们现在又不是盖不起。红灯兄弟自到咱们詹家寨，给咱们老乡亲们办多少好事呀，咱给他盖个金銮殿也不算过。人心换人心嘛！要不，不得辱灭了咱菩萨墩人的佛爷心肠啊！”詹天成点了点头，说：“对，咱就应该盖前明子。不过这前明子，前山不能用砖垛，就还需要去买三棵檐檩，两棵立柱。今天木匠就得上作，我告诉他们，按前明子的门窗撂作。不过你今天不能在家，你得上鄚州去买回来，交给木匠。那坎墙上的玻璃窗用的平板玻璃，现在任丘，新安都有了玻璃店，他们那儿，按尺寸刺玻璃，等木匠做好了窗口子，一个一个量好尺寸，再去刺玻璃。”

百胜听天成说完，就在簪荣那支了钱去鄚州了。

詹天成看老套子和全福都来打灶了，就走过去，老套子和全福手脚不停的也向他打招呼，叫：“天成叔。”天成对老套子说：“咱们水淀坑里，有点事，红案上就是以鱼为主。以往日子过的狼糠的，穷盖房，小鱼都吃不起，弄点大锅熬菜就过了。这二年种靛有点条件了，咱就是吃鱼。你去跟下篮的留他们的大鲂鱼，跟他们扎箔的留他们的大鲤鱼大鲫瓜，弄回来，天天炖上一大锅，再备下两个瓜瓜茄茄的素菜就就都有了。告诉人们，平常没酒，上梁那天成席面，酒管够。”老套子大爹笑着说：“天成叔，大总管，一切照你说的办！”。又对詹全福说：“白案上边别光蒸白面的馒头，平常掺上些棒子面，蒸轱辘卷，不是吃不起，是光吃白面的不顶时候，到上梁那天再白面大米开造。”全福规规矩矩的向詹天成点了点头说：“是，大叔。”

天成回头一看挖槽的人来了。前边走的最大岁数的是钟木头大爹。钟木头大爹一见他就向他点头叫“天成叔。”天成拉了拉钟木头的手，说：“好，一摸你这一手老茧，就知道是一双一辈子干好活的硬手。这挖槽，打夯，地基上的事就交给你了，人多，人少了我管，干好，干坏了你管。”他又领着钟木头大爹在他画好的开槽线上转了一下，说：“这地方你知道，原来是一丈多深的偏坡，光是掘出老茬来不行，特别是，要在下坡这边打进白灰去，才能保证不滑坡。我看你得先派四只六舱，去李广买白灰。家里剩下的人先开槽，开好了槽，白灰来了，掺着土一快打上去。我听着木匠们在你们院里撂作了，我看看去。你这儿，是这三间房的根本，这几天你这是个要紧地儿。我马上还回来，我不会离开这儿的。”天成爷说完就去了钟木头大爹院里，院里四个木匠见天成爷进来了，都站起来叫：“师傅。”他们四个有两个是本村的，有两个是外村的，都在外边带着徒弟干着自己的活儿，一听招呼，就都带着自己的家伙什儿来了。说是天成爷的徒弟，实际上，在外边早已是师傅拉徒弟，单挑一摊子了。因为都是通把（行家，里手），天成爷一说要盖三间前明子房，就都明白了。天成只是跟他们说了说檁比较长，在檩与檩对头的地方要开阴阳扣的燕尾槽。并说明了，少三根檐檩，两根立柱。已派人买去了，下午能回来。说完，他在钟木头院里，拿了把铁锨就到前院开槽去了。

天成到了开槽的那儿，二话不说，拿着铁锨就跳到了掘开的槽里向外掘土。只见他掘几锨，停下拿起槽里的土看看，掘几锨又拿起槽里的土看看，他就叫：“木头，你看看，这掘出来的土，都是百胜，红灯他们罱的河底的浮泥，里边都是烂苲末，蛤蜊壳，漂胡苔。回填这个土，用咱们的石夯加上白灰也打不实，怕盖上房后，地基下行，房子开裂。我看得装点好土来和着白灰回填再夯实才牢靠。”钟木头说：“老叔，我刚才也这么想呢。可现在水正大，一般的浅地都被水没了，上哪找好土去呢？”天成爷说：“盖房子是百年大计，犹豫不得，何况是给红灯盖呢。这样吧，给我条六舱和一个人，跟我到我家高园子上去掘土，我家高园子上的土，都是干净的黄胶泥。”钟木头说：“那哪行，那不把好好的一块高园子毁了吗？”天成爷说；“掘个角，怕什么的，水下去再卸泥补上它呀？”钟木头老爹说：“现在水大，就是高园子也露不出二尺土，掘几船土就得毁一大片高园子呢！”詹天成爽朗的笑笑说：“那更没事了，掘下去的不深，不是更好上泥吗？”说着就招呼钟木头的儿子钟石头弄了条六舱，跟着他，到他自个家一块种菜的高园子上去掘土。

…未完待续…

文//金恩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