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安茶社】淀上人家（三十二）

花开明媚

      编者前言：

      本文在一片祥和气氛中，用细致的文字将各个细节概述的非常到位，而且对于每个人物内心刻画的亦是入木三分。
      对于杨掌柜所展现的，完全是一个老江湖的成熟兼顾的周到；但对于一个十八芳龄姑娘家家的苇秀，则在那份本能羞涩中，又将其自身“大辈儿”的范儿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份火候的拿捏，真心让人赞叹！
不过，此次前往高阳的这趟经历，声势似乎太过庞大，且在收成与付出中，其比例或许呈现于一种暴利，特别是詹天成一家的收成，大致达到了尽乎十倍，虽有“奇货可居”的铺垫，致富的速度个人觉得，还是有些加速了！
当然，一己之见未必可取，更谈不上成熟，很多逻辑性还是要以作者的思维为准，毕竟后期的发展走向，还是掌握在金老师笔下的！

——碧水白洋

《淀上人家》（三十二）

       杨木森这时又举起一杯酒，说：“这第三杯酒，是我自已心里高兴，想向乡亲显摆显摆我自己。我现在向乡亲们透露个秘密，我沂蒙妹子有喜了！我要当大舅了！哈哈！哈哈！也许是十一月里，也许是腊月里，我要亲自到你们菩萨墩去抱大外甥，给大外甥取名字！请乡亲们为预祝我的幸福干一杯！干杯”他这几句话还没说完，乡亲们桌上就乐炸了，年幼的们噢噢乱叫，小姑子，小叔子的早围上了沂蒙，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噢噢叫着团团转。沂蒙狠狠踩了红灯一脚，小声说：“都是你，多嘴。”然后红着脸，深深的低下了头。红灯生怕伤着媳妇儿，可也没办法。这时秀苇走过去，嘴里说着“猴孙子，鬼丫头们，真没管教了？也不怕伤着沂蒙的身子！”说着抡起巴掌来搧了两个小小子的脖儿掴，又揪着后脖领子，拉出两个来，大喊着：“不怕外村里的笑话啦，听姑奶奶的，快回你桌上去。”人们在秀苇姑的“镇压”下，终于回复了平静。杨木森的眼光，一直看着秀苇又回到桌上，在一个穿一身白，留着考究的五绺长髯的长者身边坐下。他向百胜靠了靠，在耳边小声问：“这位姑娘？”百胜说：“这就是打败了詹家土匪，吓跑了詹得利的詹秀苇。守他坐的是用大镰搧土匪脑袋的詹天成，是他爹！”杨木森问：“我怎么听她好像自称‘姑奶奶’？”百胜笑了一声，说：“他家是我们村的大辈子。我和红灯都和她叫姑，和他爹当然的是叫爷爷！”杨木森点了点头，端起一杯酒走过去，笑着躬身说道：“敢问这位是天成爷爷，这位是秀苇姑吧？”问的詹天成和秀苇都愣了一下，詹天成赶快起身说：“我是詹天成，可不是什么爷爷。”杨木森说：“百胜，红灯，沂蒙不是和你叫爷爷吗？”詹天成说：“那是乡亲论儿，出了村是不能算数的。”杨木森说：“百胜，是我的好兄弟，沂蒙是我刚认下的亲妹子，红灯是我的亲妹夫，您许他们叫爷爷，就不许我叫爷爷了吗？”说的天成笑了，顺手拉过一个凳子拍拍说：“快坐，快坐”杨木森并不着急坐，又向秀苇拱手说：“见过秀苇姑。”秀苇脸腾就红了，她平时在村里，遇上人最小也得叫他姑姑，早已司空见惯，有时她还不由的以大辈子自居，下事。就像刚才，她都敢抡开巴掌搧。可这次，这样一个衣冠楚楚、精神炯烁，而且还是她梦中都想见到的大恩人竟向她叫“姑”，她真是不知所措了，脸红的像上了胭脂，手揪着衣襟不知怎么回答。詹天成小声在秀苇耳边提醒：“叫杨掌柜。”秀苇这才站正了身子，规规矩矩的向杨木森鞠了一躬，说：“谢谢杨掌柜，你给我们指出一条富裕之路，我们非常感谢您！”杨木森扶起了秀苇，说：“快别这么说，我杨某人一心要搞实业救国。建起厂子，却没原料，正是詹家寨的乡亲们辛勤劳动，给我提供了优质的染料，使我停工待料一年多的工厂，开工生产，说实在的，我才应该是感谢不尽哪！”詹天成插话说：“哪里，我们水淀坑里的泥腿子们，要不是走上了您指的这条道，搭上了您‘实业救国’这条船，我们织蓆扒篓，打鱼摸虾，紧反腾一年，也混不上个肚儿圆。有的还得拉一屁股账，混到好几十也娶不上个媳妇。像我家是比较好的，有十多亩高茬苇地，有五六亩高园子，家里有四个闺女织蓆，一年满打满算也就是挣下百十块大洋。这次听了大闺女的，冒着破了族规，硬种了三亩高园子的蓼藍，制出靛。这次交了，收了四百多块。这只是一季子的，还有秋里一季子呢，我告诉你，”说着把手伸到杨木森的袖口里，小声说：“今年我能看到这个数。”杨木森惊喜的把嘴凑到詹天成耳边小声问：“一千？”詹天成紧抿着嘴笑着点点头，杨木森说：“不会吧？”詹天成小声说：“还有十多亩苇地，四个闺女织的蓆呢！”杨木森笑着双手打拱，说：“真要恭喜您了。”詹天成带着几分神秘的神色小声说：“杨掌柜，我敬佩你，我跟你说个透底儿的，我那当保长的‘善人’侄子，在村里整天舔大拇哥，他好几百亩地，每年才能收入多少？按你指的这条道走下去，再有几年我就超过他去啦！到时候，看他再拿保长，族长压我？”秀苇在一边，也听了个码七、码八，小声说：“爹，看你，才喝了几杯，说话就不着边了。”杨木森笑着说：“秀苇姑，爷爷没说错，你那‘善人'哥，说话气粗，自定族规，谁不服从他都敢出动打手打人，太霸道了，这次要不是碰上了爷爷和你们姐儿四个拼命，他岂不是会占了便宜去？”秀苇说：“其实，也不光是我们父女四个，还有钟景祥呢，他们四个打手是先去打景祥，被景祥一上去就撂倒一个，他们三个围住景祥打，我和几个妹妹怕景祥吃了苦的，就上去围住景祥保护他，正这时，我爹来了，拿大镰䦂那几个土匪的脑袋，把他们嚇住了。”杨木森说：“早听说过有英雄救美的故事，今天头一次听四姐妹救英雄的，你们詹家寨的女人，英雄辈出，前边听说过簪荣、沂蒙在大堂上气死詹保长，劝阻了张知县。今又听到四姐妹打怕了土匪，你又几句话吓跑詹得利！这也就是在你们白洋淀，在别处，哪儿的女人不是在家鞧着，靠男人保护？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哪村的族长，不是仗着自己有钱，和官府勾结，才窃取的族长的位置。你一看他是族长，同时还是保长，就是，家族、官府串通一气。在家族里，他依仗的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族规，在家族后面他又依靠的是官府。小家小户的人们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冲破家族的捆绑，自己走上奔好日子的路。这对谁家来说，也不是件容易事，不过你们家算是冲出来了。现在还只是你们一家，你们先不用怕露富，你回去，把你们在高阳带回去的钱，给你们当家子们一看，什么族规呀，打手呀，就再也挡不住了，家家都得冲出来，想扩种蓼蓝。你们当家子们参加的越多，你们一家越安全。他那个家族，族长就越不是回事了。”杨木森说的一番话，詹天成和秀苇听着头头是道，连连称是。杨木森又举起一杯酒说：“天成爷，秀苇姑，我以晚辈的身份在二位面前说的太多了，有不周到的地方请多多谅解。”天成说：“哪里，哪里，杨掌柜句句话说在綮节上。领教了！”

这时席面上已接近尾声了，百胜在喊：“乡亲们，菜要多吃，酒要少喝，咱们还有五六十里的水旱道呢！小心道上出事！”沂蒙开始把“武学”的学生们召集在一起，从现场撤离。詹秀苇也站起来，看着喝的不像回事的后生，开始点名训斥。甚至过去夺酒杯，没收酒瓶。

酒席散了，乡亲们高高兴兴，歪歪倒倒的走出“小乐天”饭庄，杨木森拉着百胜和红灯的手，跟他们俩说：“一路上要小心，乡亲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二三百大洋，千万，千万保护他们的安全，人要一个不差，钱要一块不丢的带回詹家寨！回村后，对外要张扬。内里，各家各户的安全才是最大的事，特别是天成爷家的安全，是重中之重！主要是防止詹保长，詹得利的疯狂报复。”

出了饭庄，那十几辆大车并没走，早在门口迎着呢。沂蒙把武学的学生们分了三大车，各拿着大刀，红缨枪，打头一辆，后边断尾一辆，她和红灯、百胜在居中一辆。百胜一个车一个车的点好了数才开车。一路上前呼后应，向淀南马庄开去。途中经过西白庄，这里出的鞭炮远近闻名，百胜下车带两个人，去买了很多鞭炮和二踢脚。又回到马庄，弃车登舟，又是沂蒙安排，把乡亲们主要集中到六条六舱上，每个六舱上按排上二三个武学的学生，拿着刀枪负责戒备，其他学生上了两条四舱，前把棹前后巡行。这样的阵式，没有四五十人的土匪是不敢近前的。黄昏时分，船队一进前头淀，百胜就命令锣鼓奏乐，鞭炮齐鸣。家里的乡亲们有吃飯的，有做飯的，但都支楞着耳朵听着呢。一听锣鼓鞭炮声，就放下手里的一切，冲向河边去迎接自己揣回钱来的亲人。

…未完待续…

文//金恩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