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11【白洋淀草根文学】猎捕鸟禽(2016.11.21)

无边无际的

本文旨在纪念解放前白洋淀人民的生活状态

公众号坚决反对猎捕鸟禽，食用野生鸟肉的违法行为

关注环保，维护生态平衡，从你我做起！

白洋淀总面积366平方公里，其间分布着143个大小淀泊，3700条壕沟。有广袤的苇田，无垠的水荒地，很多地方终年人迹罕至。野生鸟禽能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生存和繁衍。淀水中有捕食不尽的鱼虾；沼泽中繁殖着各种底栖、浮游生物；还有丰茂的水草茎叶、子实等等。为野生鸟禽提供了丰富的饵料，成为它们理想的栖息、繁殖、迁徙、越冬场所。

据有关部门的野外调查：白洋淀目前分布着鸟类192种。其中候鸟78种，留鸟19种，旅鸟88种，冬候鸟7种。属于国家一级重点保护的鸟类有：丹顶鹤、白鹤，大鸨、东方白鹤等。

目前，白洋淀鸟禽的种类虽不算少，但个种水禽的数量已大不如前。仅就大雁、野鸭、鹘丁、灰鹤、黄鹤等几种水禽的数量来说，与解放初期相比，已经缩减到非常可怜的地步。

过去，每至春、秋之际，白洋淀上那大雁、鹘丁、野鸭如风而至。飞起来时遮天蔽日，落入水中满淀皆黑。老年间，康熙、乾隆皇帝多次亲率水军，到白洋淀打水围不说。就是解放初期，水乡渔村还都有专业猎户，以捕获水禽为生。他们的捕猎工具主要有：大枱杆儿、火枪、鸭子网等。

大抬杆及枪排

“大枱杆儿”是轰击水禽的特制火炮。两支大枱杆儿为一组，一门“公炮”，一门“母炮”。大枱杆儿长一丈有余，炮管口径将近二寸。大枱杆儿安装在专用的船上，叫“枪排子”。这种船底面平，船身直，吃水浅，行进起来悄无声息。船上专门设计了炮架，公炮水平安放，母炮的炮口稍稍扬起。火炮后部有木质炮托，炮托固定在船上，防止开炮时的“后坐力”伤人。炮管根部有火门儿，是点燃大枱杆儿的芯子。准备发射时，先在大枱杆中装上适量的火药，再填装上铁砂。

枪排

用大枱杆打水禽，一般是几只枪排合击。枪排队发现有成群的水禽在水面上觅食，猎手们就各自准备，天寒水冷，就穿上防水裤，叫做“蹅”。下水推船，把枪排队伍调整成弧形撗阵，对水禽形成半包围态势。每人点燃一根“鼎香”（比较粗的线香）作为引火之物，夹在耳朵上备用。枪排队掩行到距水禽射程之内，首领就高声发令：“开火！”水禽们被喊声惊动，纷纷振羽而飞。与此同时，猎手们听到命令，从耳朵上取下鼎香，点燃公炮的火芯儿，引燃火药，催发铁砂，无数铁弹从炮口喷发而出，形成一个个扇面弹群，直击刚刚起飞的水禽。公炮击发，引燃了母炮，这叫“老公刺老母”，母炮随即击发，火网直扑已飞起五、六尺高的水禽。大枱杆儿双发连击，水禽纷纷中弹落水。也有中弹的水禽，由于未中要害，带伤飞窜。猎手们从枪排上拿起已经装好弹药的猎枪，瞄准飞鸟射击，击落逃窜的水禽，能够做到百发百中。一阵枪炮声响过，猎手们划着枪排，捞起中弹的水禽，硝烟弥漫的“屠场”之上，充满了歌声笑语。

白洋淀野鸭子

深秋的一天，烧车淀上水雾迷蒙。淀西大张庄村九只枪排，淀东郭里口村的七只枪排，不约而同，都在拂晓时进入淀中。看中了同一片野鸭。好大一片野鸭！寂静的大淀之上，只能听到鸭群浮水，拧食苲草的响声。互不相知的两支枪排队，从不同方向下水推船，悄无声息地向鸭群聚拢。双方都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野鸭群，却全然不知已对野鸭形成了合围之势。当枪排队进入最佳位置，只听一声“开火！”也不知是哪方首领发出的号令，十七只枪排的三十四门大枱杆儿一齐开火，铺天盖地的火网笼罩了鸭群，响声惊天动地。双方猎手大吃一惊，摸了摸脑袋还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抢捞着满淀的水禽。双方的枪排都装满了，水中还漂着好多猎物。双方领头的见了面还开玩笑呢：“我说姓张的，你他妈真是个苶（nie）大胆儿呀，吓了我一脑袋头发！”那个回答：“老赵叔，你也是要鸭子不要命的主儿，这回我婶子险一险守了寡！”豪迈的笑声呼出了冬升的旭日，驱散了晨雾，两支枪排队伍都满载而归。

赶鸭人

“大淀里响了枪啦！”每当听到大枱杆儿的轰击声，在淀里干活的，甚至附近村庄里的年轻人，都禁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计，相约着到猎场“赶伤鸭子”，任凭老人们怎么喊也阻拦不住。由于大枱杆儿轰击的面积大，野禽中弹后伤情不一，有很多水禽还能浮、能飞。只不过浮不太远，飞不太高，四外逃窜得哪儿都有。捞外快的人们如蜂而至，几个人合驾一条船，有划桨的，有撑船的，船行驶得飞快。多少只船在大淀上追逐着、呼喊着，还有的年轻人，不怕天寒水冷，脱个光腚跳入水中，游着泳追赶水禽。那热闹的场面就不用提了。很多船上都得了战利品，没有捉到的也不懊悔，玩儿得败了兴，回家一块儿收拾野味，喝酒去了。

独行猎人

有的猎人没有大枱杆儿，喜欢单独行动。驾一只小舟，船上备有两支猎枪，用皮囊盛着火药，用铝壶装着铁砂，他们一般都身怀“截飞”绝技。撑着小船儿，在芦苇荡、水荒地里悄无声息地穿行，搜寻着大雁、野鸭、鹘丁等水禽的窝巢。空窝会有野禽来下蛋；有蛋的野禽会来孵窝；有雏鸟的窝野禽会来喂食。野鸟们由于生儿育女的天性，一旦飞回自己的窝巢，就会突然发生枪响鸟落的惨剧。一只归窝的水鸟被击落之后，水禽夫妇的另一半，就“大难来临各自飞了”。猎人捞起死鸟，又直奔它的窝巢，捡起窝里的鸟蛋，在水中“漂”一下。鸟蛋要是沉底，就收入篓中；要是漂在水面，说明蛋里已经有了“儿子”了，就顺手丢弃；要是窝里有雏鸟，也带回家。总之，水鸟的一家便从此妻离子散，家破鸟亡了。也不怪猎人残忍，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呀？鸟蛋可以煮给孩子们吃，雏鸟可以让孩子们把玩儿。孩子们非常喜欢雏鸟，用绳子绑上它的腿拉着玩儿，出于爱惜，掰开雏鸟的嘴喂食。不过雏鸟们从不接受这种爱怜，终因不吃不喝而自毙。对于它们的死，说起来也真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即便猎人把鸟蛋或雏鸟留在窝里，也会被猛禽或水蛇吞食掉，怎么也难逃悲惨的结局。

春初、秋末的傍晚，猎人埋伏在芦苇、荒草丛中。时而喝口烈酒，抵御着淀水之上的晚寒，他在等待着择偶的灰鹤、黄鹤。那些因种种原因失偶的鳏、寡鹤鸟，就失去了加入群体的资格。春初，希望成双搭窝产卵；秋末，需要成对加入鹤群迁徙。怀着一线希望，在淀水的上空盘旋，发出凄凉的求偶叫鸣。隐蔽在淀水上的猎人，听到叫声能分辨出是只公鹤还是母鹤，随即发出含情脉脉的应答。意在告诉对方：“快来吧，你要找的伴侣等着你呢！”猎人学鹤的叫声惟妙惟肖，完全能够以假乱真。飞鹤听到温情的应答，放慢了速度，循声而来，求爱之心使它不顾一切。猎人突然举手一枪，飞鹤应声而落，做了爱情的殉葬品。

野鸭、鹘丁都是杂食水禽，喜欢潜水啄食水底的小鱼、小虾、小田螺等；也喜欢吃苲草的嫩芽。淀上有专门用网捕捉野鸭、鹘丁的猎人，他们在水禽喜欢出没的地方，把网张在水中。野鸭、鹘丁都是成群结队地觅食，一会儿浮在水面，一会潜入水中。不知不觉，一头扎入了猎人布下的网眼儿。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常常是一个“班”、一个“排”地被集体俘获。这种捕获水禽的方法叫“划网”。

价值越高的动物也就越危险，人常说“宁吃飞禽四两，不吃走兽半斤”，一只大雁七、八斤重，可以炖一锅肥美的野味。无论招待多尊贵的客人，都拿得出手，端得上桌，保证能让高朋贵宾大快朵颐，赞不绝口。

白洋淀俗谚说：“春鹘丁，秋鸭子，香了你的嘴巴子。”春天的野鸭最肥美，秋天的鹘丁最驰名。传统的吃法是卤煮，择去羽毛，宰杀干净，全身卤煮。出锅之后清香四溢，色泽诱人，令人大饱口福。白洋淀特色菜谱上还有“龙凤鸭”、“鸭子凫藕”、“鹘丁羊肚菜”等。最名贵的是“子母相偎”，就是在宰杀好的鹘丁、野鸭肚子里放上它自己下的蛋，必须是“原装的”，放好作料在柴锅里清蒸。这道菜，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名贵菜肴了。

要是把鹘丁的大骨剔去，把皮肉和小骨头一齐剁烂做馅儿包饺子，那别具风味的美食，非得到白洋淀来亲自体味才行。

不管是春寒料峭还是秋风萧瑟，渔民都能在船舱里宿眠。就是在寒冷的冬夜，他们也敢睡在冰封的大淀上，看守着捕鱼的“汕箔”，就因为他们有件御寒的法宝——野鸭、鹘丁羽毛做的羽绒被、羽绒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