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马村溯源草料场 李越千行善得秘方
却说陈武追问神医是谁,那贾大罩说道:这位神医叫李越千,家住同口村西南八里外的北马村。此人得到宫廷秘方,专治妇女月间杂症,药到病除,在附近几县大有名声。我弟媳的病也是李大夫治好的,诊费也收的极低,真是个仁德君子!
说起这位神医李越千如何得到秘方,还真有一段来历:李越千降生在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他的家乡北马村是个小村庄,当时也就几十户人家,300多人口。北马立村于北宋初年,北宋政权初建,为抵御北方契丹人侵扰,在古燕国边境的雄州、霸州、安肃、遂城一线驻扎了大批军队。为保证军队的后勤供应,在滱河两岸建立了两个军用码头。北码头建立军用草料场,南码头建立军用粮仓。当时管理北码头草料场的是一个姓宋的虞候。他祖居河南上蔡,后来把家中妻儿也迁来常住,渐渐繁衍成一个小小村落,叫做北马村。
明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李氏始祖李洪业从山西省洪洞县迁来北马。传说李氏先祖李洪业一家四口千里迢迢从洪洞来到北马,原居民宋氏在宅门往北射一箭,箭落之处便是定居之所。李氏定居后人丁兴盛,几代后就超过宋氏,成为北马居民大户。
单说到了这一年,因为连续几年的风调雨顺,家家都积攒下了一点粮食。眼见的村里几个男孩整日里淘鱼捉鸟、爬瓜掠枣,于是有人提议:大家凑点粮食请一个私塾先生来,教孩子们识字。万一有人发达了,也不枉爹娘老子一番苦心。先生是八里外同口镇上一个老秀才,姓韩,无儿无女,一个人坐馆混口饭吃。
一年的馆坐下来,韩秀才竟发现了一个好苗子:村东老李家的李越千天资聪颖,《百家姓》、《千字文》早已倒背如流,连《大学》里的一些篇章他都看得懂、讲得通,一手小楷也写得中规中矩。可是,第二年,有几家人见孩子没什么长进,再也不肯出粮食凑馆金,韩秀才只好撤馆走人。临走时,老秀才拉住李越千的手说:“你是个读书的材料,千万不可荒废了,我送你几本经书,你要细细研读,有不懂的地方记下来,到镇上找我。”李越千眼里含泪向恩师拜了三拜,他的父亲也格外送了先生两斗粮食。从此以后,李越千像着了魔一般读书、习字,眼见得学业一日日的精进,他隔三岔五地往同口镇里跑,去向那善良的老秀才求教。
转眼过了五年,李越千已经是十五岁的英俊少年。有一天他正帮父亲在田里耕地,街坊大叔跑来叫他,说镇里韩老先生病重,托人来叫他去一趟。李越千放下农活,回家换了件干净衣服,又拿了母亲准备的十多个鸡蛋就往镇里赶。
当他赶到时老先生早已奄奄一息,身边只有一个远房侄子侍候着,显见是冲他这两间坯房来的。老先生见弟子到了,示意让侄子出去,然后拉着李越千的手说:“我平生在经书上下功夫,也没有大的建树,学生群里只有你能承继我的学问。我有一套亲笔批注的《四书》,都传给你,望你好好揣摩。另有几张祖上传下的治疮的秘方,我一生未曾用过,遇到灾年或可用之糊口。”老先生把后事交待完就咽了气。
李越千放声大哭了一通,然后帮助先生的侄子料理后事,停放三日后入葬,直到看着先生入土为安,他才赶回家,把以上事情向父母大人禀告,二老也唏嘘良久,着实抹了几把眼泪。
光阴似箭,又是三年过去了。
这一年夏天暴雨连连,白洋淀泛滥成灾,淀边的几县一片汪洋。此时,李越千的父亲已病逝,老母含泪对他说:“你如今年轻力壮,就去外乡讨个生路吧。我出不去,一个人有口糠菜就能对付”。李越千想想也无他法,只好告别老母,向西北边的高地方向流浪去了。
几天后他来到了涿州境内一个村镇,为了挣饭糊口,李越千写出一个“祖传秘方,专治各类毒疮”的帖子粘在街上。当下只有几个闲人来看看热闹,并没有人正经理会。眼见天已傍晚,李越千饥肠辘辘要找个角落睡下,突然见街角拐出一个老者。那老者环顾左右无人,快步走到李越千跟前,低声说:“你跟我来!”李越千糊里糊涂地站起来,跟着老者穿街过巷,最后进了一道柴门。
老者请李越千进屋坐下,递过一杯茶,然后才开口说道:“我老伴早逝,只留下一个小女,已长到十七岁,不料两月前背上长了一个恶疮。开始只是红肿疼痛,后来开始溃烂流脓,恶臭难闻。小女羞痛不堪,不敢外出见人,近日更寻死觅活,叫我愁闷欲死。今天我见了你的招帖,人多时不愿明言,只得把你请到家来,只要能治好小女,我甘愿将薄产变卖送与相公。”
李越千听后忙起身打躬道:“晚辈只是行医混口饭吃,岂敢奢求厚报?老丈既如此恳切,我只有尽力医治了。”
老丈原来姓方,前几年从京里回乡定居。李越千在方老爹家住下来,要老人按秘方取来上好的药材,然后精心搜罗了几味引子入药。原来中医治病,药引子最为重要,好比花炮的引线,任你多少药装进去,没有引线就无法炸响。这药引子偏又十分古怪,有时是秋分时候的原配蟋蟀,有时是烧了十年的灶头上的烟子面,季节、地点都不能差,否则药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且说李越千用了最好的药材制成药丸和药膏,又找了最适宜的药引子,内服丸药两天下来,把方小姐毒疮里的脓全逼出体外,又敷了厚厚一层药膏,伤口渐渐结了硬痂,恶臭消了,疼痛也减了许多。方小姐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把方老爹喜得如同得了活菩萨一般。
眼看在方老爹家已住满了一个月,方小姐的毒疮已痊愈了。这天李越千打点好行李向方老爹告辞道:“这一个月承蒙老丈盛情款待,小姐的病已痊愈,我也该告辞了。”方老爹闻言,眼里淌下两行泪来,说道:“先生医好小女,对我父女之恩形同再造。我知道先生尚未婚配,如不嫌弃,我愿将小女许与先生,不知尊意如何?”李越千深深一揖道:“想我身无长物,流落江湖,怎肯带累小姐跟我受苦?”方老爹道:“男女有授受之防,一月来先生为小女敷药,不免肌肤之亲,小女已立志非先生不嫁。”李越千见有此说,当即应允,但须禀告母亲后方可成婚。
又过了几日,李越千要带方小姐回乡见母亲,方老丈把李越千叫至里屋,取出一本旧书,说道:“实不相瞒,我乃宫廷御医,专治妇女月间杂症。前几年因张贵妃患产后血崩,一时用药不及,贵妃仙逝。皇上降罪下来,要把我们三个御医斩首。多亏皇后仁德,念我们效力多年,也曾治好不少顽疾,才一顿杖责后赶出宫来。我手头这本秘方乃是太医院所藏,我手抄一本带出。今天我将它传给你,子孙相传,既可造福百姓,又有了铁打的饭碗。”
李越千闻言热泪盈眶,忙跪下双手接过秘方,道:“老丈对我恩重如山,不如随我一同回乡,早晚也可尽孝。”方老丈说:“我是本乡人,风烛残年,既已回乡,死也不肯离开了。只求你好好照顾小女,你们夫妻恩爱,子孙繁盛,我死也瞑目了。”
李越千与方小姐跪别了方老爹,晓行夜宿,不几日返回了老家。此时洪水已退,村中房倒屋塌,杂草丛生。老母亲只吃野菜度日,又思念儿子,已病倒在床。忽见儿子回家,又带回一个美貌儿媳,恰如喜从天降,滚下炕来要烧水,李越千忙拦住母亲,让方小姐将带回的干粮热给母亲吃,全家人各叙别情。
却说李老太太的病好好坏坏,眼看着儿子与方小姐成了婚,又熬了两个多月,撒手西去了。李越千夫妻埋葬了老母,打出了“保生堂”的名号,开始为十里八乡治疗月间之病。
原来妇女生产之时最需洁净与补养,而民间穷苦,衣食短缺,室内脏乱,因此患月间病的妇女十有八九。李越千按宫廷秘方配下丸药,药价极低,无不药到病除。不到三年,美名传至高阳、河间、任丘等数县,一时患者盈门,家境也渐渐好起来了。
(稿件来源:《鱼王外史》中国书店,2020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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