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赶车人

bydly

   老慢住在白洋淀村东头那间矮下的土墙屋里。三十来岁了，还打着光棍，靠赶着那匹还算强壮的马，维持生计。没有人知道，亦或没有人在意过他究竟叫什么，大家习惯称他老慢。对于老慢的叫法，我曾听人说起过。因为他说话慢慢吞吞，对于任何事情从不曾急燥过。就像人家催他讨媳妇，他也是乐呵呵的：过日子，不急！有人开玩笑说，就连那匹马也习惯了他两步拆成三步走了。后来，大家也就习惯叫他老慢了。
    老慢也曾相过几门亲事，都因人家看不上他，或是嫌他家贫，后来，老慢也就习惯了一个人赶马的生活，乐得自在。见人总是乐呵呵的：过日子，自在！其实，老慢也曾想过老了无所依靠的光景。所以，有一天，老慢突然从外乡抱回一个两三个月大的丫头，脸蛋皱巴巴的，透着淡淡的红。从此，老慢除了赶马，还得照看这个孩子。
那年冬天，丫头突然病了，嘴唇发白，小脸蛋却烧得通红。村上的医生给老慢说：算了，缝件新衣裳，送她上路吧！老慢听了，额上青筋突得老高，骂道：娘的，屁话。然后，急匆匆的将丫头送到了乡卫生院。记得那是老慢第一次像爷们儿一样暴燥着骂人。也是第一次不再慢慢吞吞。接着，老慢整整两个月没有出去赶马，天天在家熬些小米粥，拌着白糖喂养丫头。
    后来，丫头慢慢长大了，偶尔帮老慢洗洗衣服，做做饭。老慢依然赶马，只是连下雨天也不曾歇下来了。他疼着那个丫头，供她吃，供她穿，还让她上学。而丫头也像老慢一样，不紧不慢，斯斯文文，却又天生与书本无缘。初三那年，丫头就缀学了。在家呆了些日子，然后去了沿海打工。
   老慢又开始了一个人赶马的生活。见人依然乐呵呵的：过日子，高兴。只是，每天收工的时候，他总要在村头的路口坐上一会儿，任那有些老迈的马啃些青草！丫头间或写过几封简短的信，老慢总是满村子找人帮他念。偶尔，村长家也有丫头打回来找老慢的电话。后来，信没有了，电话也少了……
    那一年冬天，丫头突然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在家呆了一会儿，丫头收了一些自己的东西，然后将一千块钱放在老慢的桌子，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了。老慢赶着马，在后面追了老远。丫头渐渐远了，老慢狠狠的挥了几鞭子，想将马赶得快些。那马老了，倒在了地上！
    后来，那马再不曾起来了。老慢也不曾再去买马。天天就在屋前的空地上，挥着马鞭转圈子，嘴里还念叨着：过日子，过日子……只是，再不曾听到他乐呵呵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