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醉白洋淀●王广新

说一是一

7月15日清晨，劳累了多日的太阳，突然躲避在晦暝的云雾中息休起来，这到使的一直干燥酷热的保定天气，突然增添了些许凉意。

　　我们战友一行十三人，带着蓄谋已久的激越，从易水河畔、“地道”之乡；从京都保府、渥城古巷，驱车直奔白洋淀东岸的千里堤，向赵庄子驶去。沿途，油路青杨，亸柳连野，好不郁郁葱葱。

　　快进村了，村口竖立着两块村碑，一赤一蓝，楷体行书，十分醒目。上面写着:李庄子，赵庄子。前者东，后者西，两村毗邻，一街为界。我们的战友赵君，祖居赵庄子，是地地道道的水乡人。在部队时，我们都是一个连的，有的甚至是同班、同室、同炕多年的战友，一个个都是渴饮昆仑雪，曾食大漠沙的英俊，情谊深厚。

　　我们刚一进村，赵君早就临街而待，大家急速下车，握手言欢，亲热异常。寒暄过后，我们直接把车开到赵庄子村新建的码头上。码头不大，但廊亭秀木，曲径芳花。新盖的房屋，有的是白墙青瓦，有的是红砖赤顶，错落有致，夺人双眸。就在上世纪70年代，赵庄子还是四周环水的纯水乡，人们出入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偏舟木船。村村户户均以织席、编篓、打箔、捕鱼为业，芦苇是当年主要的经济作物。那个年代水丰、苇茂、鱼肥，淀区是出了名的富庶之乡。时过境迁，当年的碧波之地如今已变成了泊船码头。

　　谈好价后，我们分坐三只小船准备入淀，艄公调转船头，小船缓缓地向汊港驶去。不一会儿，芦海淹没了小船，小船又搅扰了宁静的青蒲与荷盖，唤起了水鸟。顿时，燕雀唧唧，追逐低翔，不时得翅打船蓬，谁也不知道，它们的举动，对我们的介入，是在欢迎还是在驱逐。我在想，如果“公叶长”同舟，又该多好。

　　船，很快就驶出汊港并入了主河道。主河道，上溯保府下达津门。一九七四年疏浚航道时，主河道加深、拓宽了许多。今年是贪水年，艄公告诉我们，就这样主河道的水仍有五六米深。

　　白洋淀位居“九河下潲”，有“九龙嬉水”之说。昔日的九河，河河汹涌澎湃，水清见底，河水经年不断地注入白洋淀，育鱼虾 、壮芦苇 、润芰荷，烟波浩淼，生机勃勃。当淀水完成她的使命后，又流经主河道滔滔不绝地下“卫”济海。

　　这些年来，上游河流全部干涸，时逢雨季也不见有水下流，由此，白洋淀几临枯竭。在危难之际，国家及时引黄济淀，坦荡豪放的黄河水一路迤逦而来，溯流主河道。主河道的深长与清澈，又由3700多条静谧幽深的苇壕向四处延伸，苇壕又缠缠绵绵的牵手着143个湖泊的涟漪与柔情。此刻，芦因水而青翠，荷因水而婀娜，鸟因水而栖息，白洋淀因水而秀丽。

　　船身突然颠簸起来，一艘快艇冲破潾潾清波，迎面从我们小船的左侧飞驰而过，霎时间，在波光中消逝的无影无踪。小船又慢慢地回复了平静。

　　我站在船头纵目四望，碧海无垠，绿浪接天。不远处群鸭争流，野凫潜水，俗话称 呱呱叽的水鸟，隐藏在苇荡深处，呱呱叽、呱呱叽地叫个不停。同时又有不少河鸥在水面上空盘旋，它们对往来穿梭的船只，毫无顾忌。河鸥， 当地人又叫“哇子” 。我询问赵君和艄公，他们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字。我疑，是否因河鸥，鸣若哇哇，才乡谈“哇子”呢？

　　被美景沉醉的我还没苏醒过来，又有两只大白鹳从眼前滑翔，抿翅落入浅水稠蒲，一眨眼就不见了。赵君抢拍着滑翔中的大白鹳说 : 近年来，治理白洋淀的力度不断加大，水质好转，鱼吓多了，大型水鸟也接踵而来，白洋淀已经成了鸟类的栖息地。

　　是啊！白洋淀的美使人陶醉，身置其中犹如超然世外，走进白洋淀就是走进了自然风光，走进了心旷神怡。感念上苍无私的赐予我们这一方苇绿荷红的宝地。我们没有理由不爱惜她，不保护她。

　　我正在遐想着， 日已近隅中，这时我们的船已经停靠在王家寨“大平台”的码头 。“大平台”是王家寨民俗村风景区，村庄四周菡萏铺淀，荷罅行船。一座座木桥在千亩荷田上飞架，连接着岛渚，连接着民俗风情。每逢节假日，闲暇时，来自各地的游客络绎不绝。都想来这里玩玩水，瞧瞧鸟，观观荷，钓钓鱼，在这绿色的世界里陶冶一番。

　　白洋淀的水养育了白洋淀的儿女，让白洋淀的人似出水芙蓉，纯洁芳菲，异彩纷呈。提起白洋淀的美，提起水乡的变化，从言谈话语中白洋淀人无不流出喜悦与自豪。 一路上，赵君不停的给我们介绍着我们从不知道的鸟名；艄公指点着沟沟壕壕，谈论着走向与深浅，表情专注，容光焕发。不由地就把我们融入了他们对白洋淀的情感中。

　　用白洋淀的水做白洋淀的鱼，鱼香诱人，佳肴甘味。中午，我们在赵庄子就餐，当炖杂鱼端上桌的那一刹那，醇香四溢，弥漫厅室，夹一筷子入口，回味无穷。战友们蘸甲举杯，觥筹交错，宴罢皆醉。这使我想起了欧阳修的《醉翁亭记》，“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是的，我们不是醉于肴馔，不是醉于酒烈，而是醉于白洋淀的水 、苇 、荷、蒲，醉于白洋淀的鸟语花香与以往情缘。

　　谁又能记得，白洋淀的水洌鱼香，曾经醉过多少沉寂的心？（王广新 2016.7）

　　注:<1>赵君，指赵小社。

　　<2>九河，即唐河、子牙河、潴龙河、滹沱河、大清河、暴河、拒马河、府河、永定河。

　　<3>“哇子”，鸥燕的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