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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芦苇,当地人也叫“打苇”。
芦苇有许多的品种,有白皮苇、大头苇、黄苇和青苇之分。我村的芦苇属白皮苇,是编席子的上等原料。古有“铁秆庄稼、寸苇寸金”之说。
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得我们村里人对旱田和水田作物的活计,都是那么地就轻驾熟。一年中,除了麦收、秋收,最重要的活就是打苇子了。
深秋初冬的时节,白洋淀就像一幅美丽而韵味十足的油画:大片大片金黄色的芦苇,伴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芦花舞动的身姿像白雪衬在上面……之前,那荷花映日、水鸟成群、游人如织的画面一下子就没有了踪迹。突然间就变得如此的凝重。往日的鸟语花香,生机勃勃的景象被锁进了这茫茫的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之中。即将启程飞往南方的几只灰雁和一群群的野鸭不断地在空中盘旋,尔后又掠过头顶向南飞去,留下一串串低沉的鸣叫,似乎在提醒人们该开镰打苇了。
芦苇荡,美丽而神秘,不熟悉她的人如果进入芦苇荡里,往往就会让你晕头转向而迷路。当地人则不然,淀里的每个小的河汊、沟壕,每个生产队甚至到“大包干”后的每家每户的苇田地界都弄得清清楚楚,很少有收割越界的事发生。
打苇,是一种重体力活,开镰收割的那些天,男人们负责下淀收割,女人们则集中在生产队院里生火做饭。学校也特意放假,让我们这些学生们回家帮忙,生产队也会给我们记半个劳力的工分。
记得上高中的第一年参加过一次生产队的打苇。那时候天已很冷。尤其是早晨,人们穿着棉袄裹着大衣,脚上穿着硬皮底的大头鞋子,有的还弄来苇缨,塞进鞋里用来保暖。
打苇与割小麦不一样,一般要准备短镰刀和大波镰刀。又高又直的好芦苇要用短镰刀,用一支胳膊夹住高高的芦苇,镰刀贴近地面一根根割断,然后放在已准备好的两道约子(用来捆苇的绳)上,打上两三次就够一捆捆上。一捆好芦苇足有四、五十斤重。对于那些边边角角长得比较矮的芦苇,那种“大波镰”就派上了用场,像草原上割草的大镰刀一样,一手拉住系在刀脖子下的长绳,另一只手握住长长的镰刀把子,然后贴地大力横扫,大片大片的芦苇就被割倒了。遇到深水的地方,则要把“大波镰”探到水底,再用力提拉将芦苇割断,芦苇就会漂浮上来,然后再镰刀拢到船边,搭上船来。
芦苇割完后,最耗费体力的活当数扛苇子了。那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因为马车、拖拉机不能下苇田,只能全部停在大堤上。割好的芦苇需要人们一捆捆用肩扛到大堤上再装车。成年人一次要扛四捆芦苇,将近两百来斤。扛之前,先将四捆芦苇交叉摞上,在中间靠上一点的地方用绳子绑紧,然后把芦苇竖起来,人再猫着腰把头扎进中间的缝当中(当地人也有叫‘驴夹板’),用力将捆好的苇子顶起并扛在肩上。肩上扛着近两百斤的芦苇,脚下满地的芦苇茬子,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往大堤上走,不出两百米就得弯腰把苇放下歇一歇。因为苇子太高,手还要扶着不能让苇子倒下。就这样攒足了劲再扛起来,继续往前走。即使是一个壮汉,也得走走停停,中间歇上三、四回才能扛上大堤,而我们这些半劳力每次只能扛两捆(把),扛完一次就累得气喘嘘嘘、筋疲力尽了。
等到快晌午的时候,人困马乏,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人们盼呀、盼呀,急盼着开饭的时刻。那时候,每年到了打苇的时节,生产队就让打苇子的人吃“犒劳”。每天中午净是猪肉炖炸豆腐泡、粉条和大白面馒头,让人们敞开了吃,每人吃上五、六个馒头都不在话下。那几天的“大锅饭”吃得着实香甜,让人有不尽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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