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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安茶社】淀上人家(八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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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1 21:41: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IP:广西梧州

      编者前言:

      上文说到红灯、百胜去见张知县,由红灯提议将任丘县衙的“闲地”卖掉后,来解决当下衙门的修缮问题……正可谓在一拍即合的实施下,将詹家老二折腾的既损失了钱财,又浪费了时间。

      平心而论,从正义的角度评判,这叫以牙还牙;如果换个说法儿嘛,这又何尝不是阴损呢?其实,没有所谓的正义,更没绝对的阴损,而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道义的天平倾斜于哪一方而已!

      但话又说回来,这詹老二大半夜暗地里摸入儿媳妇房里,这份淫邪之心,又可是正人君子能做得出来的?再回味一下当年詹家老大以冠冕堂皇的无耻行径,鬼混在筱夜香房中,继而生下了詹得利。这一家子,也真是让人一声叹息了!


——碧水白洋



《淀上人家》(八十四)


知县听劝卖官产  马猴夜入儿媳房。

红灯咽下一口大饼卷肉,说:“说杨会长使詹家走上了正道,算是那么回事。可是眼下他家欠着捻匠们的工钱给不上,还有一批打大对槽的木料短了口,手里没现钱了,正张落着卖地卖房子呢?”张知县嘴里的大饼还在嚼,闭着嘴从鼻子里“哼哼”冷笑了声说:“谁要他奓着刺儿非要和我老张打官司?他卖点房地产能下了,就不错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谁一干上工商运输这一行,叫他回来再当个土财主,也没意思了。立着的房子,躺着的地,租出去,佃出去,才能挣几个钱?要想干实业,把房子、地,卖吧卖吧,只留下几十亩好地,几间好房子,回家来有得吃,有得住的就行了。集中所有资金,都押上,大干一场这是正道!”


红灯说:“张老爷,他手里攥着那么多地要卖,你手里也攥着好几百亩地哪。农民们一辈子,指靠的就是几亩地,种蓼蓝的农户,多数是贫困户,如果没有老爷你把地租给他们,他们什么也种不成。你一个堂堂县衙门,有地又不能种,每年租出去才能收入多少钱?现在詹老二撤了诉,这点地的所有权已没有纠纷,你就不想把它卖给种蓼蓝的户?解决一点衙门里的一点官难?”张知县很感兴趣地说:“卖地?官难?嗯嗯,我想想。”一边吃着饼他一边想:这任丘衙门,多年失修,荒圮的已快倒蹋了。自己申报多少次知府衙门,要求拨款修缮,总不见批复。因和香帅的关系铁,铁的到了把他变成了钉在任丘的一颗铁钉的程度,就别指望升迁的机会了。所以“官不修衙”的说法,在他这儿就行不通了。为了后衙的破败漏雨,不知被太太叨叨、挖苦了多少次,就差跪搓板了。这次卖了地,也可以得一笔银洋,先修缮了衙门再说,正好在太太面前也长点儿脸面。想到这儿就说:“好你个刘红灯,你就像钻到人心里来了一般,我还没想到,你就早提前在这儿等着我那!对,卖地,卖了地,修官衙!”红灯说“张老爷取笑了,我只是想让俺村的种蓼蓝户买上几亩便宜点的地。”张知县说:“那你怎么来得‘官难’二字?因为短钱,官也难?好,好好!不说了,就听你的!卖地,还要快,不能等詹家那几千亩地上市,我这就得先卖着。等他上了市,几千亩地在那儿托着,咱们的就不好卖了。我要的结果就是:用咱们的地顶着它,就叫他詹老二,能再少卖二三千块现洋,这也算不叫他白告我一回。价格定的不要高了,一般水淀坑里一亩高茬栽苇,现在可以卖到二十五到三十块大洋,凹茬苇地每亩七八块到十五块之间,咱们那地是二几百年撂荒了的地,不种蓼蓝了什么都不长,就定在五元钱一亩吧!如不是种蓼蓝户要,就是七元钱一亩,今年的靛青已交过了一茬,种蓼蓝户手里都还有钱,你们回去就发动乡亲们买,交上钱来就立地契。连东大漩涡,大堤南,大堤北,池家堼,车道口的属于任丘衙门的凹茬地,全卖。可以收上三四千块钱来,我要用它修衙门。我再也不用住这破瓦烂房了!”

他也说完了,馄饨也喝完了,三人哈哈大笑。他给白掌柜算了账,红灯和百胜领了任务,就马上回村,召集种蓼蓝的农户商量买地去了。


詹二先生第二天也叫了甄良才,到堂屋商量卖地的价钱,决定:出水高园子按出水高低分三等,一等每亩三十五元,二等三十元,三等二十元,凹茬苇地,堼柴地,分两等,一等十五元,二等十元。詹家前后院以外的房子一律外卖,价格面议。在街上张贴了告示。可是贴出去两天,地产这边没见一个上茬的。詹二先生叫来甄良才一问,才知道,种蓼蓝的人们,都以每亩五元钱的价格,买了他们自己手里种着的池淤淀,东大漩涡,大堤南北,车道口的凹茬地。卖主是任丘县衙。詹二先生一听就急了,想不到这点儿上,又叫任丘张知县倒插了一腿。可想到,自己以前花钱告张知县的事,再挨这一箭,也是莫可奈何的事。于是,又忙着向下调地产价,又向外村发告示。结果,还是用了半个多月,才把房地产处理清。闹的胖捻匠头,辛师傅,找了詹二先生两三次。詹二先生又是请他吃饭,又是拿出卖房地产的底账叫他看,才把他哄回去。终于,捻匠的工钱堵上了,又叫甄良才带着辛师傅去任丘木材市场买了回木头,家里才安定下来。詹二先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这天是七月七,七巧节。晚上,上弦月高高的挂在天上,天河的的繁星低低的压在头顶。

孤苦的熊春妍,照例是独守凄凉的空房,她那薄幸的新女婿依然是渺无踪迹。今天,她手使的丫头小翠被公公准假,回了王家寨探家,空荡荡的后院里死寂寂的沉静。春妍坐在堂屋的东厢房临窗的炕上,支开了上坎子上的窗户,眼盯着银河上各把一边的牛郎织女星星望。从小就听说,牛郎和织女,一年一度的七月七才得一次相会,但看了一晚上了,也没见他俩上一块去。她不由地小声吟起了秦观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吟着吟着,她的泪水又涌上了眼眶。自古人间都同情牛郎织女的遭遇,他们因为得罪了王母娘娘,而被罚一年一度才一次相会,而我熊春妍得罪了谁?竟罚我初嫁之女,新婚之夜,就无缘品尝禁果!直至今日,半年了,都不得见我夫君之面,幽闭至今。人说,天庭冷,这人间岁月比天庭冷十分!都道,神仙受天条欺凌,孤苦难熬,我这难熬的日子又何日才是个头?神仙都可以做到“金风玉露一相逢”,我熊春妍的“相逢”之日又在何时?濡润我的“金风玉露”又在何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我的“情”根本就没有过,哪来的什么“久长时”?更何谈“朝朝暮暮”?泪,流的次数多了,就不能流出眼眶,而是点点滴滴都流入了心里去了,心被又咸又苦的泪水泡得,只剩下一阵阵的闷痛。心内正痛楚着,却不由又想起了李易安的几句词:

星桥鹊架,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这个李清照,也是爱凑热闹,谁不知你有过如胶似蜜的爱情生活,只是一时的离别就“离情别恨难穷”了。你也可算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天可怜见,我熊春妍徒有明媒正娶之名,却无由享一天夫妻恩爱之实。“离别”对我都是奢求!我熊春妍从未夫妻相聚过,何来的离别之说?妈妈自小就教我,将来嫁作良人妻,要“相夫教子”。而今,我的夫何在,子何来?姑妈曾暗度于我,在婆家安身立命的诀窍,“妇以子为贵,”说的是,自己在婆家的地位,是凭着自己生下来的儿子来支撑的。自己的丈夫,狠心的连粘都不粘我一下,自己哪来的子?无子,在这詹家,又哪来的地位?没地位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她已不敢再想下去了,就横躺在炕上迷糊了过去。

正迷糊着,忽觉得脚上一紧,似有只手在揑自己的小脚。她忙把脚向回一抽,问:“谁?”炕沿下一个黑影小声说:“别怕,是我,我只是想摸摸你的三寸小金莲。”虽然春妍已听出了是公公的声音,她吓的还是佝偻了自己的身体。她用颤抖的声音说:“爸爸呀,这深更半夜的,你到你儿媳妇屋里来,也不怕让我妈知道哇?”詹二先生得意地说:“你妈被我灌醉,正睡得死呢。”春妍又说:“叫丫环听见也多不好哇!”詹二先生嘻笑着说:“她今天也被我打发回家看她妈去了。”春妍才知道,这是公公早已安排好的了。漆黑的夜,这么空旷的一个大院子,喊天天不理,叫地地不应,没经过世事的她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她嚅嚅嗫慑的说:“那你要干什么呢?”她公公说:“放心,我就是有这个雅癖,只不过是想摸摸你的小金莲而已。”说着就伸手去抓春妍的脚,春妍怯怯懦懦向后抽着躲着,公公却坚定不移的抓住了媳妇的小脚,拉到自己大腿上,用手揉揑起来。嘴里还酸溜溜地吟诵着:

朱丝系腕绳,真如白雪凝。

非但我言好,众情共所称。

吟到这,他略一打砢儿,春妍竟张口接上了:

新罗绣行缠,足趺如春妍。

他人不言好,独我知可怜。

并不是因为这这首六朝乐府格外好,只是因为,中有“春妍”二字,所以她喜欢,也记的清,就情不自禁的接了上去。公公听儿媳妇能接诵古乐府,喜出忘外,说:“春妍,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文采斐然!爱死个人了。”就把小脚搬到鼻子前,深深地嗅脚上的味。用牙轻轻的啮脚上的裹脚布,同时,另一只手也顺着腿摸上去,春妍马上用自己娇嫩的小手,把那支毛茸茸的老手拿开说:“爸,你说了不算!你不是说,只想欣赏我的小脚吗?”公公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媳妇见公公很老实了,心里也松了一下劲,说:“爸,你要欣赏我的脚,且慢慢欣赏着,媳妇有几句话想问问。”公公说:“你问。”春妍说:“女子裹小脚,是‘三从四德’的需要,也是对美的追求。我在新安我姑家住,去年六月六,还在新安奶奶庙参加了一次‘赛脚会’,糜知县牵头,全城的读书人们,老的,少的都去了,我和二十多个姐妹们并坐一排,前面挡上一个红帐,只露出每人的一双小脚,鞋上掛上编号,绝对不许偷看我们的身体面容,可是脚却得任他们看,量,揉,揑,然后统一评分,我得分最高,得了‘金莲王’的称号,得了一百两银子的奖金,把我姑夫和姑妈乐坏了。所以,爱小脚,我并不特别反感,看来,这本是对美的一种欣赏,对美的爱,这应该人人皆是呀?比如爸爸你,对小脚的喜欢都超越了伦理的横杠,其实对我来说,也无足厚非。可我怎么发现,我妈对我的小脚从来不用好眼色看呢?得利,甚至一看我的小脚扭头就跑了,而再不回头。”春妍问的他公公这几句话,还真不好回答。詹二先生说:“你这话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就是和每个人的学识,每个人的阅历有关系吧。你嫁过来之前,原来谁和谁也是没什么成见吧,只是你过门那天,一露出了你这双小脚,情况就变了。你妈一见就恶心。因为她从小就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家里人,左近一个识字的人也没有,没妈,从小就缺少母训,也没人给她裹脚,她自己一辈子出落着一双大脚,见了你裹的这么好的小脚就反感,还忌妒,这是必然的。得利从小是他妈带大,他妈就是个大脚。这詹家寨,也没一两家裹脚的,所以他习惯认为,不裹脚才是美的,裹了脚的反是畸形的,是怪胎。所以他才不敢近你身。其实,女人裹脚,是一种文化的追求,是对三从四德绝对服从的一种献身表现。所以,只有读书人们,世家子弟们才迷恋追捧这个。追捧得过了头,就成了一种癖好。就像我这样,从小受的是孔孟之道的教育,自小就有这种雅好,只是我以前没遇上这种有小脚的女人,一遇上你,我的这种癖好就按纳不住了,这也请你多多谅解了。”春妍心想,真是个“老不要脸”的,你成癖,也得讲人伦哪,你不讲人伦了,不是等同于老畜牲了吗?可是,一想自己当下险恶的处境,自己的公公是“老畜牲”还是别的什么,也雇不上了。还是要利用这“老畜牲”的癖好,给自己解除困境才是。


…未完待续…

文//金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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