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毙小九保

    小九保是侵华日军驻任丘鄚州镇据点的一个小队长。

这可是个脑瓜顶长疮脚后跟流脓——坏透了的家伙。当年在任丘一带提起小九保来人人恨得咬牙根儿。

     小九保弟兄多，他排行第九，所以叫小九保。说来他的家庭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他的几个哥哥都死在侵华战场。他来到中国后，每每思念死去的哥哥，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醉后便泪流满面，疯疯癫癫，每到此时他便恨中国人，常常抱起机关枪射杀老百姓泄愤。由于他是个特等射手，机关枪打得好，再加上他拥有一挺当时最先进的捷克式轻机枪，出发扫荡他总是抱着机枪冲锋在前，我抗日军民可没少吃他的亏。

     道理应该这样讲：你的哥哥到中国来杀人，被中国军队击毙，是罪有应得。要恨你该恨发动中日战争的日本军阀，是他们破坏了你家庭的幸福。总不该把这笔帐算在中国人头上，更不该算在无辜百姓头上

      小九保可恨就可恨在这儿，他杀害老百姓报仇，把虐杀老百姓当成最大的乐趣。

     鄚州，这座美丽的千年古镇，被他折腾的乌烟瘴气。镇里有一口古老的大钟，这口古老文明的大钟却成了他作恶的工具。他规定钟声一响，镇里的居民，以及周边五里内的居民必须按时赶到北关集合，迟到十分钟者，就地活埋。每次敲钟前先挖好坑准备着。有次南阁一个卖老豆腐的老汉，因为年老跑不动，晚到了几分钟，竟被活埋了。鬼子走后人们七手八脚的紧刨，才勉强活过来。

    按时到的人也很惨，他让人们不分男女都脱光衣服站着，旁边树立了一面大旗，大旗一倒人们必须立即趴在冰上，大旗不竖不许起来。旁边有刺刀逼着，不服从命令马上开挑。寒冬腊月，时间长了肚皮把冰化成水，又冻成冰，连肚皮冻在一起，爬也爬不起来。残忍的小九保竟命令鬼子伪军强行硬拉，把肚皮拽破，鲜血染红了冰面，然后把这些人按进冰窟窿里活活淹死。叫什么“冰炸肉油条”。那时鄚州人一听钟响个个吓得心惊肉跳。

    小九保还是“反共誓约”的积极推行者。

    “反共誓约”是一九四三年日寇在任丘高阳施行的一次反共活动。规定了六条内容强迫人们必须背过来。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把人们赶进任丘城的一个大院里，背不过来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小九保的招儿更损，按户口查，某户少一人，就说这人投八路了，马上杀全家。所以鄚州去的人最多。

      那些人一共被关了十二天，前几天还给点儿东西吃，后七天不给吃，也不给喝水。院里的草，种的蓖麻叶子都被吃光了，渴得人们竟喝尿，一人尿尿几个人伸手抢着接。

     当时有首歌这样唱：“日本（哪）鬼子经过了反共誓约（哇）/反共誓约/本是学六条/人人都来学/学也学不会（呀）/说也说不对/任丘城里去开会/一去十二天/七天没管饭/饿的百姓们把腰弯哪/我说大娘啊!…………还有一个王八蛋的翻译官/喝了一口凉水他还要钱/要钱我没有钱/扒下（哪）棉袄卖了一百元/我说大娘啊！”你说可恨不可恨？

    小九保还有可恨的事呢！

     一天拂晓，小九保带人包围了鄚州东面的八方村，把老百姓赶到村头的水坑边，命令日伪军用枪托把人一个个砸进水里不许起来。然后把妇女拉到庙里强奸。当众把四个妇女割去乳房用刺刀挑死。临走还烧了村里四百多户的房子。

两天后小九保又在镇里召开了五百人的“反共誓约”大会，强迫人们背诵六条。不管背过背不过，小九保亲自从外拉人，逼问村里有没有八路军，一连问了十五人都回答“不知道”。小九保一怒之下把十五人都活埋了。后来索性不问了又拉出十三个直接用刺刀挑

了。

     小九保还有更可恨的事呢！

     一九四三年底，农历腊月二十九日，是除夕夜。按照往常鬼子汉奸都不会出动了，提心吊胆的人们松了一口气，家家户户贴春联，剁馅儿包饺子，居家老少围坐在热炕头上，享受着这短暂的欢乐。

     然而，就是这点儿短暂的欢乐，小九保也不肯给人们，除夕之夜带着他的小队出发了。他们从鄚州北关出发，逢村而进，遇人便杀，见房就烧。所过之处一路火光，一片哭声。连杀了几个村子，小九保仍不尽兴，还是一路向北直杀出了二十多里，又杀进雄县地界。后来又踏着冰越过赵王河，杀进了清河口村。小九保仍不甘心。再往北就是大清河，过了河就是龙湾镇，那可是抗日名将孙连仲的故乡。隔着大清河看着灯火通明的龙湾镇小九保气不打一处来，一挥手，这群恶魔又杀了过去。

     这帮家伙真不怵辛苦，踏着冰过了大清河，由村西杀进了龙湾。当时村里驻着我军一支小部队，闻讯后仓猝接战。一时间枪声大作，弹片横飞，火光冲天，孩子哭大人叫，乱成一团。随后我军撤出战斗，迅速转移。小九保也未敢久留，点着了几户的房子跑了。好端端的 一个大年夜，给搅得乱七八糟，给人们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阴影。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人们这个年过得？少有的一点儿喜气也荡然无存，自鄚州至雄县，沿途村村都戴孝，处处有哭声，余烟未息，纸钱飘飘，整个平原笼罩着悲哀的气氛。大清河水，白洋淀水在冰下呜呜咽咽地向东流去，似乎在述说着悲愤与无奈……

不幸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千里堤上下，大清河两岸，白洋淀边，人们无不义愤填膺。消息传到任丘县大队驻地，战士们怒火中烧，群情激奋，纷纷请战，有几个战士要打进鄚州与小九保拼个你死我活。

      大队长赵亚光，血气方刚，有勇有谋。面对战士的激动情绪，他可没有冲动。他知道作为一个指战员切不可意气用事。强攻鄚州是绝对不行的。依县大队这点儿兵力火力，还不足以对付小九保。再说鄚州距任丘、雄县都不远，才三十多里地，战斗一打响，不出一小时敌人南北两路的援军都会赶到。万万不能干那砂锅捣蒜，鸡蛋砸碌碡的事。不过小九保大年夜杀人放火已激起民愤，不尽快收拾了这个恶棍众怒难平。

      大队长一边安抚战士们的情绪，派人到各村慰问受害群众，一边加紧制订战斗计划。

    傍晚，大队长连夜部署，命令县大队主力开进八方村，隐蔽待命。又从各区小队调来二十四名神枪手，布置了具体的伏击任务。随后发出了两封鸡毛信，一封向老大哥部队——-四十二地区队借兵请将……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几名民兵来到鄚州北关打枪。

      小九保睡了一天一夜，养足了精神，刚醒来听说有土八路打枪，顿时来了劲儿。往日找八路找不着，今天送上门来，岂能放过？抱起机枪冲了出来，小队的四十多日本兵也跟着冲出来。那几名民兵转头顺着雄任公路向北跑。这几名民兵特机灵，小九保追得快，他们跑得快，小九保追得慢，他们跑得慢，小九保不追了，他们停下来，打几枪逗逗火儿。几次之后惹得小九保性起，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原来这几名民兵是按赵队长布置来“引蛇出洞”边打边撤。到了古州村，民兵们不向北撤了，而是顺着道路折向东撤。小九保不知是计紧追不舍。

      这一带地形很有特点：一条道路横贯东西，沿途村庄密集，都是村子高、道路低凹，很便于设伏。

民兵们牵着小九保过了将庄，就加快了速度，小九保也就追得快。这一快，他的队伍就拉开了，前前后后拉了几百米。本来嘛，人的体质有强有弱，跑得速度有快有慢，有的兵掉了队。这时，大队长布置的神枪手已在沿途各村埋伏就绪，他们是放过前头的，专打后头的，这叫“剁狗尾巴” 。由于居高临下格外顺手，弹无虚发，一枪撂倒一个，小九保的注意力集中在前头，不知道后头已被收拾了十多个。

与此同时，县大队主力也从八方村出动一路向北直插小苟各庄村。

     小九保的队伍刚到达小苟各庄，县大队也到了，一阵冲锋号响，乱枪齐发，截断了小九保的退路，这叫“关门打狗”。小九保见势不妙指挥队伍向路边的一片柏树坟冲去。

     这片柏树坟有几亩大，上百个坟头，几十棵高大的老柏树，确是有利地形。按照大队长的部署，这里也埋伏了几名神枪手，“啪！啪！”几声清脆的枪响，几个鬼子应声倒地。枪手们趁机撤离了柏树坟。

     小九保一伙人迅速占据了柏树坟，这家伙死到临头仍很狂妄，稍微作了整顿，立即向县大队冲击。县大队机枪、、****、手榴弹一齐开火，鬼子们连滚带爬又撤回柏树坟。如此折腾了两次，小九保才察觉到上了当。

      这时远近的村里都响起了锣声，随着锣响，陆陆续续的跑来了大批群众。

     锣响是各村“联庄会”的讯号。一村有了情况周边的村子都来支援。小苟各庄往东不远有个娘娘宫村，前几年也就是一九三七年，日寇小林中队进娘娘宫村骚扰，与村里联庄会交火，周边四十八村的联庄会都来助战，土百姓对正规军，激战一天打得小林中队狼狈逃窜，这一战当时曾震动整个华北。

       小九保当然听说过这事，听到锣响，看来了这么多老百姓也吃了一惊。那些老百姓手持大刀长矛，鱼叉，铁锨大镐，群情激愤，聚集在柏树坟四周呐喊助威。

      见形势不妙，小九保改变了策略——固守待援。他知道不出两个小时任丘的皇军大队就会赶到。鬼子们各自趴在坟头后射击，小九保那挺捷克式机枪疯狂地叫着，打着秧歌点儿示威。

      这时，从东面顺着交通壕跑过来一支小部队，为首的是四十二区队某连三排长柴云山。小伙子二十来岁儿，英姿飒爽，腰扎武装带，斜插驳壳枪，身后大刀柄的红绸飘舞着像一团火苗。他紧跑几步到赵亚光跟前：“报告大队长，我三排奉命赶到，请指示。”这正是用鸡毛信借来的兵将。

    大队长说：“你们来了多少人？”

   “三十六个。”

    “什么武器？”

    “三十六口大刀，三十六把驳壳枪。”

    “好！”大队长指了指对面的柏树坟：“我们把小九保困在了这里，这个相应（便宜事）送给你了，可惜鬼子少点儿了，不够你们每人一个了。咱可有言在先，三八大盖儿你们可以全拿走，小九保那挺捷克式可得给我留下。”

      少时，大队长下令出击，三名司号员站在高房上吹响了冲锋号，嘹亮的号声响彻长空，县大队机枪****手榴弹一齐开火，柴云山率战士们冲进柏树坟，“进笼抓鸡”。霎时柏树坟里尘土飞扬，大刀翻飞，喊杀声响成一片。忽然大队长喊声“糟糕！”原来部分群众不听指挥擅自冲进战场助战，他唯恐伤了群众。敌我双方乱成一团。鬼子被分割成几股，很快被消灭。

     混战中小九保被打伤胳膊，无奈，扔了机枪落荒逃走。这家伙这时才感到人民战争的威力，那骄横的武士道精神早跑到九霄云外，尥着蹶子跑，比兔子它爹跑得还快。后面紧跟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分不清是兵还是民。人们齐声高喊：“活捉小九保！给乡亲们报仇！”

天空阴云笼罩，阴风惨惨，千万阴魂在助战，千万个冤魂在讨债……

      小九保慌不择路逃进一座破庙钻进供桌下。一个小战士刚追到门口，被他打伤。后面一个战士大喊：“我来！”，抱着刚缴得小九保那挺捷克式“哒哒哒”一阵猛射，小九保登时毙命。这挺沾满了人民鲜血的机枪惩罚了这个恶徒。

      大队长下令全体向西撤退。途中侦查员报告任丘的鬼子大队出动，正沿雄任公路向北运动。大队长命令跑步前进。又有人报告雄县的鬼子也出动了，已离古州不远。大队长再传令：“加速西进，越过雄任公路，上千里堤！”

战士们刚跨过雄任公路，南北两路的敌人都到了，好险哪！只差一步就被堵住了。

        敌人不甘心，尾随着县大队打枪，尖兵报告，千里堤上人头攒动有人打枪。大队长微微一笑：“别紧张，自己人。”原来大队长的另一封鸡毛信发往白洋淀，雁翎队得到消息，撑着几十架冰床前来接应。

     战士们一阵撒欢儿，冲上千里堤。两军会合，登上冰床，消失在茫茫大淀中。鬼子赶来只好望“洋”兴叹！

县 大队一撤“小九保”就更惨了，一些妇女、老太太拿着菜刀斧子剁小九保的尸体给亲人报仇。最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拿小锤凿掉了五颗牙，给自己死去的五个亲人报仇。

      关于这事当年龙湾的一位老知识分子张曾琳曾写诗记载，诗文如下：“四三年底，倭寇猖獗，突来我村。由西北折，我军猝击，枪弹乱飞，战斗激烈。敌寇进村，我军已牒。清河两岸，蹂躏激烈，四四年后，伏兵坟垛，九保殒命，机枪得夺。大快人心，四乡称悦，见此豪举，里中佩悦，民族气概，何可淹没。”（诗见张贺明主编的《千年古龙湾》）

    宋忠臣简介：宋忠臣老师从教多年，曾任十里铺中学校长等职。离岗后笔耕不辍。专门采集整理白洋淀的故事，已出版《白洋淀的故事》专辑三册，是专写白洋淀的作家，现为保定市作协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