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刘贺军
一说吊炉火烧会有人讲,不是吊炉烧饼吗?白洋淀水乡把带芝麻的叫烧饼,不带芝麻的统称火烧,同时区分大饼、烙盒子、摊咸食(鸡蛋片)、锅贴和水煎包等。每个吃食的叫法不一样是因为它的地域特征,这不是在白洋淀水乡嘛,咱就叫它“吊炉火烧”。其实它还有个小众名字“圈儿火烧”,在白洋淀水乡都知道。
这种”圈儿火烧”是发面火烧,第一次见到还是1991年冬天。那时候我还在县招待所管辖的安新礼堂上班。当时,保定地市还未合并,赵北口计划生育工作在保定地区挂了黄牌儿的。我也被派下乡到赵北口乡(还不叫镇),协助搞计划生育工作,和县政府办一个组,组长是时任安新常务副县长的雄县人黄法僧。
我是赵北口何庄子的姥姥家,知道干这工作会得罪人,所以特别小心。大伙儿都不知道我的这层关系,我就主动请缨编在何庄子这个工作小组。下了村,我好像如鱼得水。 因为堂舅是村支书,我告诉小组其他人这层关系,大家表示都给我面子。大伙儿只要听我堂舅的指挥,村里会把我们照顾得非常好,工作也就好干了!
到了姥姥家,就进了亲戚窝儿喽!吃的好睡得着。有一天吃午饭,在堂舅家吃熬白菜,我妗子(堂舅妈)把一大盆熬菜端上桌,我们一看主食是一种圆圆的烧饼,一圈儿螺丝转,中间还一个坑儿。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妗子一看笑了,连忙解释,这是水乡的特色”圈儿火烧”。你瞧,跟我们前面说的其他火烧完全不一样,我可是第一回见,算开了眼了。
我自打有了写一篇关于火烧的文字的想法后,就开始了寻访之旅,多次寻觅未果。我听号称”雄安鱼王”的陈爱军讲,过去水乡好多打这种火烧的摊点,圈头村也有。我借雄安戏曲老调下乡的机会,和陈爱军一起去了圈头。结果,听人说已经没有人再打吊炉圈儿火烧了!但是人家告诉我,采蒲台村还有干这个的。一晃就过去很长一段年月了,再看到这种吃食竟是雄安新区成立二周年的今年春天了。
我的文友郭岩江就是采蒲台村人,我就从他这打听到具体消息和地址。采蒲台也就是文学大师孙犁先生笔下的那个村子,水村自古渔苇生活,日子富裕,孙犁先生的著述《白洋淀里就有过生动的描写。白洋淀上还有俗语:“金圈头、银淀头、铁打的采蒲台”。更加说明这个村子渔苇生产非常有特色,红色文化积淀很深。
从安新县城到采蒲台最近的路,是驱车到大田庄,然后转乘船直达采蒲台村。从大田庄一上船,就融进白洋淀了。春天的白洋淀嫩柳如烟,偶见芦芽破土点缀苇滩。鲥鯸淀、前塘淀、后塘淀、聚龙淀把大田庄、东田庄、北田庄、采蒲台、西大坞、梁庄、邸庄等就像碧玉手串儿一样串在一起。清风徐来吹皱清澈见底的淀水,白洋淀的环境治理已见成效。
火烧摊儿就在采蒲台烈士祠附近,下船一进村就能随处可见白洋淀人织苇席、编苇篓、碌碡轧苇、破苇眉子、打苇箔等生产生活场面。打老远就看见吊炉了,并且闻到了火烧的香味儿。烙火烧的师傅姓郭,而且这村子郭姓几乎家家都是。这个中由来还有待再访了解。郭师傅介绍这种“吊炉圈儿火烧”是纯发面,我起初以为是半发面做的。
由于见我采访,憨厚朴实的郭师傅就从擀面铺开始演示一遍。他掀开一个锅盖,从面缸里揪出一块面放在面案上。揉几下用擀面杖摊开成长条状,涂上油酥撒上椒盐,对折后用刀切剂子,正好是二十个。两个剂子一重合,像拧花卷似的对在一起成一个火烧剂子,而吊炉的锅恰好烙十个。把每一个火烧剂子旋转扯开,这个火烧坯子就是正好正反面一圈螺丝转儿,中间一个小坑刷少许油摆在锅里。由于吊炉是上头柴火下头煤火,上下加热烙烤结合,火烧出锅酥脆异常。
郭师傅给我讲了几个诀窍,首先发面必须是老酵子发酵揣碱,不能用发酵粉或酵母,若用了在剂子旋转拉扯过程中容易断。再有必须是自己做椒盐,精选优质花椒做椒盐才有味道。还有呢就是油酥的制作不能马虎,要用好油才能泼出好油酥。火烧坯子刷油不能不刷,不能多刷,才能酥脆不腻。至于烙的火候啊,那可是多年的经验,说了你也不会,得用时间慢慢积累。
我问郭师傅这种火烧从哪儿传来的,他说这村子离任丘近,就那么几里水路。任丘不是属于沧州吗,沧州烙这种吃物的忒多,这种火烧因为有油盐,不就菜也可以当干粮,也就流传到白洋淀各个打鱼水村。最近这些年,烙这种 烧饼的村子和摊点儿太少了,可能由于现今生活条件好了,都喜欢火烧夹点肉啊、肠儿啊、蔬菜啊什么的,这种火烧装不进去,被其他火烧占据了销售阵地。
郭师傅也有所创造,在火烧的小坑里打个鸡蛋,孩崽子倒是很喜欢。其实传统手艺逐渐消失的原因,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时代进步了,改成快节奏。老手艺制作繁琐,还不赚钱,最关键是没人去学去继承,这也是一种无奈的乡愁!
打动我们的老味道,想想啊都是那些濒临失传的老手艺传统制作。 不是我们这些人爱怀旧钻牛角尖儿,某些新鲜玩意儿、特色味道着实打动不了我们!记忆中流淌的还是那些老物件、老师傅、老手艺、老味道……也包括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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