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荷——臧宝洁

牛牛的日记

      我也不喜欢荷花。说不上原因，总感觉那肥硕的花片如同粗壮的妇人，却又摇曳着单薄着仿佛风一吹就萎了所有的姿态。竟不比那三春桃花，虽堕入红尘也没失了妩媚的颜色。妖也便妖了，活得这样热烈坦然。盛放的荷花却是只经一场风雨便失了形状未免太小家子气了。那日宝二爷失踪，袭人哭得自已都感觉没意思。王夫人观那宝二奶奶即使悲伤，那端正却是一丝没有走样。我不喜欢王夫人，却很同意她的观点。而且据说荷花是不能随意摘取的，有那顽劣的孩子采了，水会顺着中空的茎倒灌进去伤亡一大片荷花。不知道此说是否真实，只是自此对荷花越发敬而远之了。周敦颐所说“只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大概也是这类意思吧。

      观荷，我以为最好的是赏叶。其实我是那俗而又俗的大俗人喜欢世上所有的花儿，朵儿，总以为那是造物主赋女儿的情思于所有的花色之间。常想若来世身为男子一定是要遍植花草于房前屋后，学那古人梅妻鹤子一番。亦或是夜半月下，对花浅吟，独酌，期盼聊斋一叙。
      惟荷，我却只喜荷叶不喜欢荷花。花只远看不能近赏，挨不得，碰不得，攀折不得，不怪古人选花为妻也只选那经风沐雪的梅花，立于枝头香气袭人，仪态万千，折回房间溢满室芬芳。这样的妻谁人不爱？摘荷供案上呢？很不敢想。荷叶却又不同，先不说荷叶滴珠自是一脉娇花所无可比拟的风流形态。就那份坦承与圆润，大气与妥贴也是莲花所不及的。每方圆与每方圆之间的曲线又各不相同，小圆灵巧，若芳华少女娇俏甜美；大圆丰腴婉转，如云鬓轻垂的娘子佳人。无数大圆小圆缀在一起又是碧波千倾的浩浩淼淼。所以荷的最后一幕盛事从来不是莲花谢落而是荷尽己无擎雨盖。李商隐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悼的也是满池的荷叶喧哗繁密如容色各一的大观园，叫人痴着，念着，想染满头青丝碧发，枕一叶清香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