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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前,我们朋友几人相约喜游了华北明珠——白洋淀。
那日天也作美。初日艳艳,一路上映入眼帘的皆是一片片油油的碧绿。偶尔一片两片的桃林、梨林出现,初绽的小花粉的似霞,白的如雪,向人们吐露春的生机。我们穿着红色的运动服,骑着自行车像一团红云在这绿色的天地间飞进。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我们到达了白洋淀最南边的同口镇。攀上石桥的铁栏,放眼东望,白茫茫一片,直到苍苍的水天想接处。五月的阳光洒到溋溋的水面上,就象铺了一层金,波光闪闪,刺的人睁不开眼。如果再有些风浪,有些汹涌的气势,我简直怀疑自己是来到了大海上。
同口镇是横卧在堤岸上的一个小村。我们沿着水边,穿行在刚刚抽节的芦苇丛中。忽而发现一个渔家小院里有一堆小山似的精致鱼篓,继而看见一个老妈妈正在“小山”的那边编织,她的动作是那样轻巧、纯熟。再往前走些,鱼篓哇、晒网呀,随处可见。忽然传来阵阵妇女的说笑声,寻声望去,才发现就在我们前面几步远的芦苇丛那边,靠岸泊着几只小木船。船上几个妇女在洗衣服,她们穿的既不艳、更不华,只是一般布的裤褂。她们一个个卷着袖子,高挽着裤腿,而且是赤着脚的,她们用力搓洗着衣服,不时的溅出一些肥皂沫,落入水中,包围了不大的小舟。这时她们好像发现了我们这些穿着晃眼的洋学生,立刻站起来,一边甩着手上的泡沫一边向我们打招呼。问我们可是来这里玩水的。这们说是,她们立刻收拾好船上的东西上了岸,招呼我们上船。我们一哄分上了这几只小船。
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位老人和两个中年男人。他们安排我们坐好,用篙一点,我们的船离开了岸。船悠悠荡荡向水的远处开去,水慢慢向后退。我们的小船就像一条大黄鱼,背着一群天真的少年自由的划行。船已离岸很远了,可我们还隐隐听到渔家大婶的嘱咐声:“小心些,别掉进水里,弄湿了衣服”。
水渐渐的深了,我们的游兴也更加高涨。天,是蓝蓝的天;水,是碧碧的水。偶尔,看到几个鱼儿自由的游上水面,象在欢迎我们的到来。在这样的天地间,在这样的水面上,我感到的是博大,是新奇。虽说我已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还是第一次坐船,更是第一次领略这样的水上风光。我不由的发出感慨:“好大的白洋淀呀!”摇船老汉立刻接过来说:“这算得了什么,这只不过是白洋淀的一个小小角落,白洋正淀要比这大得多呢?”。我自知自己的无知,便又慨叹说:“这里空气是那么的清新,这里的景致又是那么的宜人,要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永远没有烦恼的。”我的话马上又被渔家老汉打断了,“说起看景来呀,你们可是来早了,要是赶到盛夏,那才是水上的佳季呢?到那时候,水绿的更是可爱,大片的芦苇已经起来 ,一个老人荡起一只小船,载着一群孩子在里面穿来穿去的,那才叫绝景呢。最妙的还要说荷花开放的时候,数千朵数万朵的罗挤在一起……”这时我猛然想起了杨万里的千古名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入荷花别样红。”或许老人说的就是那种奇景吧。老人还想继续描述一番那样的场景,可就是有感于怀不能发之于外了。他对渔家生活是那样的爱,一种发自心底的爱。我马上诵起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里的一段描写,企图唤起老人感情的共鸣。“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象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的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象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的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老人仿佛听懂了这出自名人笔下的佳句,立刻点头说,就是这种美丽景色。
我们的船在行驶,不时从一个个扎着的小篱笆旁边划过。这种小篱笆是用纱窗布制成的,一个个象胡同样的,绕了一周又一周。这时渔家老人向我们谈起捕鱼的事来了。他指着身旁的一个小篱笆说,“这叫箔,鱼顺着人们安置好的那个小胡同进去,可就出不来了,而且这种装置专逮大鱼。捕鱼的方法还有下“小灯笼”,他指着前面水上的一个个鱼漂对我们说。还有电鱼,鱼鹰捉鱼等。接着又指着远处发出“隆隆”声的地方说“咱们看电鱼的去”。我们这才发现在不远处有一只小船正在繁忙的劳作。我们的小船靠了过去,渔家老人便嘱咐我们不要再触水了,这里水中有电。见那只船上有两个渔家大汉。一个用篙撑船,控制船的方向;另一个人拿着鱼兜站在船头。原来船上的柴油机带着一个电容,电流输出通到船头的一块木板上,鱼被电麻木后,便漂出了水面,然后渔人便把它抄入了鱼兜。
这时,渔家老人提醒该回去吃午饭了,我们这才发觉,太阳已在头顶了。可我们并未感到丝毫的饿意。是呀,我们完全被这渔家生活陶醉了,完全进入了无限的兴致中了。
午饭我们吃的很香甜,饭菜很有渔家风味。饭后稍憩,我们又跳上了小船,而且每人都用折来的柳条编个帽子戴在头上蔽日。这次渔家老人让我们试着摇船。我们摇船的嘎姿势和扮的那个嘎形象,很容易使人想起电影里的小兵张嘎。是呀,当年的嘎子不也这样划着船与敌人周旋吗?如今已没有了战火的和霄烟,不会再出现当年的嘎子了,可那一个个的嘎故事却永远留传到船头。我们还分别摇船照了像,在这条船上留下了永久的回忆,里面装进了白洋淀的博大、新奇。
船徐徐的在水面上划行,我们和渔家老人畅谈起了渔家生活。他说他们这里并不是纯粹的渔民,除了打鱼外,还种庄稼。一些浅水的地方都有野生的或人植的芦苇,收割的时节划着船去打苇。这,我可觉的是新奇的事,原来船也能象拖拉机那样拉庄稼,而且还有水道,就象我们的田间小路一样。他还告诉我们,说今年上级还要安排种水稻,我想那样这里可真要变成水乡江南了。远处一个老者在用鱼鹰捕鱼,他把鱼鹰一齐赶下水去,不一会儿,鱼鹰次第的露出水面,窜上船舷。被老者捉起一挤它有脖子,便把鱼挤出来了,而后又把它抛下水去。这时,远处一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英姿少年,驾着一只小舟箭一般的向我们飞过来,和渔家老人匆匆打过招呼之后,又泥鳅一般的溜了过去。
太阳早已西下,可这时的景致也更加的宜人。“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或许其中的美就在这里。然而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不仅感到无限的留恋。是呀!这里风光,这里的人们,这里的渔家生活是我往常所享受不到的。
我们还是挥手告别了,带着对渔家深沉的爱,带着对白洋淀真挚的情,踏上了归途。
初稿于一九九一年五月
改稿于二零零七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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