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的白洋淀象一片遗落的世界,沉默的淀水,纵横捭阖的苇荡,行色匆匆的云朵,置身事外的太阳,尘嚣远弃,天籁齐鸣,荒寂弥满视野。最让人感到亲切的是伸向远方的一带烟树,虽然细渺,但却是犁破荒蛮的唯一。它消失在天际,却引人无限睱想,它的尽头是另一个荒蛮还是别样的繁华呢?这个疑问幻化为诗与远方的浪漫埋进少年的心田。
四十载蹉跎岁月,这棵浪漫的种子在董老师家地下室里发了芽。董老师的地下室器存古韵,书充两壁,案萦雅香,有学术之气,而无俗事之累。董老师因正在编研关于白洋淀水系的著书,很想对环淀水系实地勘查。同座精于碑拓的老管对雄县十里铺的一块石碑倾慕已久,三人一拍即合,决定来一次环淀之旅。
一
万事俱备,第二天披着晨光,寻梦之旅启程了。按照计划我们从南河村登上新安北堤。“南河闸”成为我们首个驻足之地。它建成于1961年,是安新县六大扬水站之一,闸口及管理站占地达数亩。
当年排涝面积达12.5万亩,灌溉面积3万亩,大王、三台多地受益。没有它,万亩良田秋是水乡泽国,夏是赤土一片,农业生产根本得不到保障。现在有了机井,它的灌溉作用降低了,但它的排涝功能依然能确保一方平安。
现在水管部门对闸口管护十分重视,多次给予修缮加固,闸下防护坡已用石头垒砌,闸头进行了封闭保护,四周加装了安全护栏,与几年前相比,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堤内侧管理处关着大门,没能进去。但我曾经见识过内里的泵机房,硕大的泵机一溜排开,很有气势,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现在整个大闸安静的像个沉思者,但昔日那保卫者的威风丝毫未减。
二
告别南河大闸,我们缘堤前行,柏油堤顶干净整洁,两侧的护堤树绿色清新,生机勃勃,阳光撒来一派明媚,堤外绿阔天长,空气清爽醉人,让人心情倍感愉悦,好一番水堤美景。在临近大阳与留通两村交界处,我们被伫立于路南的石牌吸引,下车临观,这是一块水泥座黑色大理石面的文物保护标牌。大理石面上镌刻的是:河北省文物保护单位“燕长城遗址”。
看到这些内容,有一种颠覆性感觉,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大堤是燕长城?燕战国七雄之一者,乐毅下七十余城者,燕太子丹者,荆轲者,易水歌者,刺秦者。这些本来模糊而遥远的传颂,竟然发生在脚下这片土地。
董老师介绍说新安北堤西起三台山西村,东至雄县十里铺,是在古燕长城上修建起来的。抚摸石牌,想想置身在古燕长城上,如果没有这身行头,没有身边的汽车,真怀疑是穿赿了,几千年—昨天—今天,先人演绎的历史仿佛伸手可及。
三
放下暇想,我们驱车继续缘堤东行,大堤穿过留通村,来到村东的留通大桥。桥下是白沟引河,对岸堤下是李郎村,桥北笔直的白沟引河插进桥南的留通淀,形成喇叭状的入口。
堤边临淀建有女儿墙,堤下还有一个小广场式的码头,岸边系着几条小船。靠留通村一侧有几个卖鱼人,把大盆一溜儿摆开,引人围观,呈现出一片恬静秀美之景。看着笔直的白沟引河,脑海里浮现出儿时长辈们总要讲述的挖河故事。当时有一个出了名的“四大累”之说,其一就是挖河。
挖河以村为连,以社为营,以县为团,工程场面浩大。由于活儿比较累,伙食差,油水少,大家个个都是大胃王,有人因一顿饭吃一扁担杂面窝头而名著一时,成为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为了争红旗,大家干劲冲天,村与村、社与社整日PK,甚至挑灯夜战成为常事。人累得不行,但精神气儿不减,有人戏编“四大喜”——刮大风、下大雨、小车爆胎、过妇女,自娱里透着苦中寻乐,乐观精神可嘉。其实挖河是一段特有的历史,深深地打着时代的烙印:以前海河流域十年九涝生存环境极端恶劣,伟人大手一挥“一定要根治海河”,于是千万民工在华北大地上谱写出了战天斗地的壮歌。今天“挖河”已经成为一段难忘的经历埋进老人们记忆里了,但安享物富民丰的后辈儿们不应忘记先人洒下的勤苦汗水。(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