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踩螃蟹

说一是一

作者/王胜军

踩螃蟹

文/王胜军

作为土生土长的白洋淀人，对打鱼摸虾并不陌生。可要问啥叫踩螃蟹？估计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在美丽的白洋淀，一年四季都能捕到鱼虾。只要你够勤快，只要你不惧酷暑严寒，不论你是空手下水去摸，还是鱼网、鱼罩、鱼叉、鱼钩等十八般武艺都用上，都会让你过足捕鱼瘾。对于这些最常见的捕鱼方式，踩螃蟹的独特之处，让我体会深刻，记忆犹新。

80年代初的白洋淀，淀里的水域面积因季节干旱的缘故，水位下降很大，只有较深的沟壕和湾汊才有水。此时的白洋淀，更像是一个因贫困而日渐消瘦的母亲，她用那仅存的几滴母汁，努力喂养着正在成长发育的儿女，荷花依旧红，芦苇依旧绿，鱼虾依旧肥，白洋淀不失她母性的温柔与爱。

每到放暑假，我们一群小男孩就会结伴去淀里捕鱼虾，然后换成钱当做下学期的书本费。那时家里条件都不富裕，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孩子们大多都要在假期去挣个书本费，给生产队拣麦穗、打草、摸鱼虾、卖冰棍等。

那时螃蟹是稀罕物，价钱也贵。听村民们说村北的张家湾螃蟹最多，也最肥。距离村北二十多里地的张家湾，是位于白洋淀上游羊角淀里一片较深的水域，羊角淀随着白洋淀水位下降后，就会形成张家湾这片足有千亩的荷塘。虽然它在白洋淀中只是很小的一隅，但在附近水乡的村民眼中，也算是一处诺大的风景了。

我们一群小伙伴，有的背着筺头（就是一种背筺），有的拎着脸盆，还有拿着口袋的，穿着裤衩光着脊娘（梁），俨然一群调皮发废（干坏事）的玩孩子，怎么看也不像去逮鱼捕虾。

去张家湾有两条道可走，一条是村北的东堤，即能划船顺沟壕前去，也能旱路顺着沟沿穿行在茂盛的芦苇荡中。对于我们小孩来说，我们都不爱走这条道，划船吧都不太会，就是会，大人们也不会把船交给一帮孩子们用的。再就是一路几乎都在芦苇荡中穿行，视野不开阔，说白了就是散不开欢。还有不喜欢苇叶剌脸和胳膊疼的感觉。

第二条道就是村北的西堤，它因地势比东堤高，常年堤外基本无水，土地有些盐减沙化，所以，芦苇很少生长。村里人就在开阔的土地上，种高粱，玉米，芝麻，西瓜等。走这条路一是视野开阔，二是没有芦苇叶划着脸和胳膊，再就是可以顺手扒瓜（偷瓜）吃，这也是我们最乐意干的坏事。于是，我们比较喜欢走这条路。

下了西堤口，走过一片高粱地，就能看到一片瓜地了。一般我们会在回家的时候，顺道扒瓜吃。当然，被看瓜人看到，就会避免不了被一路追骂，丢盔卸甲、人仰马翻的惨状也是少不了的。过了瓜地后要经过一道小堤，然后再穿过一片芦苇地，就到张家湾了。

张家湾的荷花最多，也最茂盛。翠绿翠绿的荷叶，又圆又大，亭亭玉立的荷花开的鲜艳，多远就能闻到一股清新的荷香，那种纯天然的原生美，让人陶醉。

望着这满湾的荷花，我们都有点傻了。看不到抓螃蟹的人啊？怎么抓螃蟹啊？不是村里人说谎骗我们吧？带着这样的猜疑，我们几个小伙伴开始商量怎办。要不咱们沿着岸边转转，或许能看到有人抓螃蟹，其中的一个小伙伴提议说。好，那就转转，我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绕过一片荷花后，我们看到了有好多人在一大片荷花丛中，裸露着上身一上一下的潜入水中，油光带水的身体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有节奏的蹦跳着，远远看去就像是在荷花池中跳舞，样子真的很好笑。

看到有个人上岸，我们赶紧过去问:哥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踩螃蟹啊，他回答道。不是抓螃蟹吗？怎么还要踩螃蟹啊？这么深的水，你能看到螃蟹啊？不踩到怎么抓啊？

嘿！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我们二话不说，拿着盆，拎着桶，就霹雳噗通的跳进水里去了，模仿着别人的样子开始在水里蹦哒起来。这水深大概到肩膀处，脚在水底下踩着软软的泥，很是滑溜，一下，两下……突然就感觉踩到了一只蠕动的硬壳，脚下不再有软泥的滑溜感，这突然的兴奋，顿时让身体激灵一下。唉呀！就觉得脚趾头被螃蟹夹住，感觉到了疼痛。为了不让螃蟹跑掉，一只脚忍着疼痛，轻轻的踩住。然后猛的吸口气一缩身体就潜入水中，两只手抓住脚下的螃蟹，然后双脚用力登地，身体快速的钻出水面。将手里的螃蟹赶紧放进盆或是桶里。

看看，我抓到了，我也抓到了。几个抓到螃蟹的小伙伴兴高采烈的举着螃蟹喊着。唉呀！我的手指头被螃蟹夹住了，真疼啊。小伙伴们的兴奋劲早就掩盖了痛苦的表情。收获的喜悦，让我们早已忘记了荷花茎刺的刺痛。在一片荷花园中，我们就像是一群舞者，一会是单人舞，一会是双人舞，清一色的男性无所顾忌的摆出各种的花样，有旋转，有进退，有跳跃……头上的荷叶像个忠实的侍者，举着绿色的伞跟随着；荷花就像含羞的少女，偷看着绿伞下光背跳舞的男人们，嫣红了脸。

几个回合下来，我们踩螃蟹的动作逐渐熟练。身体在水中随着脚步有节奏的移动，当脚触碰到螃蟹后，就要用一只脚轻轻的踩住，既不能让螃蟹跑掉，又不能踩坏螃蟹（踩坏的螃蟹容易死掉，鱼贩子不收），力道刚刚好。然后急吸一口气，让身体快速的深蹲入水，此时，脚步不能晃动，要让身体保持好平衡，双手抓住脚下的螃蟹，然后双脚再用力登地，身体便快速的窜出水面。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毫不迟疑。在螃蟹还未做出强烈挣扎时，就已经被我们捕获到手了。

一天下来，我们的手和脚被螃蟹夹的满是口子，但收获是喜悦的，卖掉踩到的螃蟹，手里攥着钱，就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

编辑：雄安文学编辑部

作者简介：王胜军，安新县刘李庄镇小北冯村人，98年当兵转业任丘市工作，有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散发，现为安新县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