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王外史》第三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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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知州根正官威大 安州城墙厚故事多

       要说起这位旗人索知州还真是大有来历，他本是当朝和亲王弘昼的贴身跟随，因为从十八岁就侍候和亲王，很受恩宠，当年也是颇有些抱负的。只因一次办差惹了大麻烦，被和亲王一顿申斥，念他在王府效力多年，又在旗籍，就写封信札交直隶总督给个安置。适逢安州知州出缺，这位索爷虽然嫌这官职低微，却也是正堂，不受别人牵制，就受委上了任。

      这位索知州看惯了和亲王的骄横跋扈，当年竟敢在圣上面前拳殴大臣。所以这班跟随把地方大员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到了这小小州城，更是目空一切，颐指气使。哪个稍有怠慢，抬手就是一鞭，打了再说根由。因此衙门里差人见了知州大人无不噤若寒蝉。索知州有两大爱好：喝茶、吃鱼。他在王府呆久了，全国各地上贡的名茶都品过，跟随王爷出巡访察，江南、蜀川、东北各地的鱼虾都尝过，所以一般地方的饭菜根本吃不上口。当年因为去清河道家赴过酒宴，与陈司库有个熟面，也见识过陈武的厨艺。这次听说道台府当年的大厨来自己地盘开饭馆，请自己光临捧场，当下就欣然答应了。他也听说过六姨太要抓陈武的事，官场中人久经风浪，自然明白这其中玄奥，清河道既然已经调走，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天索知州用心品尝了陈武精心烹制的糖醋鲤鱼、溜鱼片、鲇鱼炖豆腐、汆鲫鱼汤，吃得心满意足，当下吩咐身边捕头、司吏们道：以后这桥头饭馆的事多留心照看！安州有这么个大厨开馆子也不容易，出什么麻烦有我顶着！众人连声称是，陈武忙站身一揖到地，惶恐道：有父母大人这句话，小人就心安了！您日后想吃什么口味鱼虾随时吩咐，小人立马做好送过去！

      索知州摆手道：这么说可就薄气了，我什么没吃过？咱们是老朋友嘛，相帮互助就是了。说完，施施然带随从回衙去了。别看知州只是来赴了开业宴，全州城可马上就传开了：索知州和桥头饭馆掌柜是老朋友，吩咐手下衙役班头照看呢，可别惹这硬茬！那王家侄子本来听说陈武一家是婶子勾来的，就要鼓动族人找去闹事，听了这传言也就暂时安定了。

陈武的饭馆自开业后十分兴隆，这里的鱼虾都是最新鲜的，肉也是买部位好、刚宰杀的鲜货，再加上陈武一流的厨艺，府河上来往客商、安州城官家富户还有当地百姓吃了没有不叫好的，饭馆里每天食客盈门，来得晚了就要在院里候桌。陈武特意叫人打了十条长木凳，院里石桌上放上茶壶茶碗，等着的人们可以先喝茶聊天，有的还凑成牌局，这下小院内外成了个小集市，秋菊娘的零食、水果也卖火了。常言道：闹里寻钱，静处安身。人多了就聚财，不出半年，陈武家的小腰包就开始鼓起来了。

生意不忙的时辰，陈武就爱领儿子四处转转，看看古迹，也了解一下当地风情。安州古称葛城，最早建于战国早期，与浑埿、三台同属燕国南部边塞。西汉至隋代，属高阳、容城两县辖域。唐如意元年（公元692年），在葛城置武昌县，神龙元年（公元705年）改为武兴县，代宗广德二年（公元764年）置唐兴县，先后属瀛州、易州、莫州。

五代时，唐兴县于后晋初改为宜川县，属莫州。宋代建顺安军（今安州垒头），后移军治于高阳县（今高阳旧城）。升顺安军为安州。金大定二十八年（公元1188年），安州治设在葛城，并置葛城县。泰和四年（公元1204年），又置渥城县（治所在浑埿城，即新安城。泰和八年（公元1208年），安州又移治渥城县，称新安州，葛城仍为县。元朝时，复治葛城县，至元二年（公元1265年）省废为镇，入高阳县，旋复置。

明朝时葛城属保定府。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七月，葛城县升为州，七年（公元1374年）又降为县，十三年（公元1380年）十一月复升为州。领两县： 高阳县、新安县。

清入关后，满洲贵族于安州境内设置旗地官庄，命旗丁承种纳粮。除正红旗、正蓝旗外，各旗均有旗地庄屯分设。

安州城历史久远，城墙高厚坚固。这城墙原是粘土夯成，宋初时杨延昭守三关抗辽时重修，改为砖砌并增高加厚，成为重要军垒。就在不久前的乾隆十三年，祖籍安州的兵部尚书陈德华又捐资首倡重修安州城。陈武来时这安州城墙刚刚修葺一新，显得气象威严。

这安州也是个人文荟萃之地，历朝里也出过十几个进士，几百个举人，可最出色的人物首先要提这“兄弟三进士，陈氏一状元”。安州陈氏兄弟三人是长兄陈德荣，二弟陈德华，三弟陈德正。

先说状元陈德华（1696年－1779年），字云倬，号月溪。生于康熙三十五年（公元1696年），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状元，授翰林院修撰，迁侍读学士。乾隆元年（1736年）升詹事，充经筵讲官（向皇帝进讲经史），为上书房师傅，教习诸皇子读书。四年升任户部尚书，当时很多河北农民失去土地，流亡东北，但行至山海关被地方官员阻拦，不得前往。德华向乾隆帝提出建议，近山海关三百里内居民出关种地者，由地方官员发给印票，山海关应验票放行，得乾隆同意。曾任《大清一统志》馆副总裁，乾隆五年（公元1740年）庚申岁十一月，全稿完成，乾隆八年岁次癸亥，由总裁陈德华等上表进呈。

乾隆十二年（公元1747年）陈德华因驾前失仪被革职还乡，曾募资重修城墙。十四年陈德华又被任命为都察院左副督御史，仍兼任上书房师傅，教习诸皇子。

大哥陈德荣（公元1688--1747年)字延彦，号密山。康熙五十年（1711年）中举人，次年成进士，授官湖北枝江知县。在任时兴修水利，整修洲堤百里，免除民间各种瑶役。雍正三年（1725年）任贵州黔西州知州，因父丧回家守制，丧服满后，代理贵州威宁知府，不久补授大定府知府。时贵州苗民聚众起事，受命赴威宁防守，威宁城墙颓坏，德荣命部下以米桶装土石修补，日夜备战。总兵哈元生援兵到来，苗民退走。后因母丧离任守制。服丧期满，授江西广饶九南道。乾隆元年（公元1736年）因经略张广泗的推荐，升贵州按察使。当时贵州“改土归流”（革去土司世袭改派朝廷官员治理）之后，苗民多处起事，经略张广泗用兵镇压，杀人甚多。二年贵州城内发生大火灾，德荣借机向张进言：此乃天意，我们应当反省，苗人也是人，难道可以斩尽杀绝么？

张广泗颇受感动，下令诸将不得滥杀。乾隆四年，代理贵州布政使，掌管一省民政、财政。他在贵州兴蚕桑为百世之利，此外还关心教育，在苗族聚居区设立义学二十四所。乾隆十一年转任安徽布政使，次年卒于任所。

三弟陈德正（1701～1774年）字醇叔，号葛城。幼时受教于长兄德荣和次兄德华。他读书甚博，作文下笔流畅，多有新意，当时古文大师方苞见到他的文章，大为赞赏，誉之为当今难得之才。雍正八年（公元1730年）德正考中进士。授官吏部主事，升任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复升郎中。乾隆三年（公元1738年），在朝廷举行的对官员的考评中列为一等，因此提升为山西冀宁道，又升山东按察使，后调任陕西按察使。乾隆八年，陕西蒲城发生王之博幼女被勒死一案，德正审明为奸杀，而当时的陕西巡抚塞楞额，偏信初审者同州知州之言，认定了系一般盗案，所谓奸杀是德正非刑逼供而成的冤案，上奏朝廷，参劾德正任性滥刑，德正也写了密摺准备上奏皇帝，为自己申辩，当时其兄德华在朝廷任兵部尚书，德正把写好的密摺寄给哥哥，请他斟酌是否上递，德华以德正已经受到参劾，只能等朝廷处理，把密摺退了回去，此事后为朝廷所知，皇帝大为震怒，说他们兄弟勾结，欺君罔上，德华受到了降职处分。对德正处分更重，以勾结京官，欺骗朝廷的罪名，徳正被革职，发往军台效力赎罪。六年之后，才释放回籍。 陈德正回乡后，一直在书院教书，因学问好，从学的人很多。著作有《醇叔文稿》、《葛城诗稿》、《念堂诗话》。

陈武来安州定居时，陈德正已在家著书讲学多年。陈武以同族后辈之仪登门拜见，那陈老先生只是接见寒喧了几句，便端茶送客了。

（稿件来源：《鱼王外史》中国书店，2020年11月）